卷二 第1216章 愧疚
林宜。”爾曉峰輕聲又嚴肅地問她︰“你到底怎麼了？今晚的你真的很怪。”
林宜平靜地答著︰“我沒什麼，我記得我和爾先生說過的，你對我和我弟弟做的，我很感激你，但與我媽媽的事無關。你幫了我們大忘，我無以為報，除了為奴為婢，我真不知道此刻還能為爾先生做什麼。就算是為奴為婢，我都覺得自己做不好，難以報答爾先生。”
爾曉峰蹙著眉，她是說過那樣的話，但她當初的態度並不是這樣的，是今晚怪怪的。
她不想說，爾曉峰也問不出來，他只能說道︰“我不需要你為奴為婢，你只要好好地活著就行，不要辜負你媽的一番苦心。”
提及母親的苦心，林宜的平靜被打破些許，不過很快她又恢復過來，咬了咬下唇的她，堅定地說道︰“謝謝爾先生，我和弟弟一定會好好地活著的。”
嗯，那，你休息吧，很晚了。”
也請爾先生回去休息，謝謝爾先生來看我們。”
爾曉峰沒有再說什麼，堅持看著她走到她休息的那張躺椅前坐下，他才走出病房。
在門口，他低沉地對凌波說道︰“你跟我過來。”
凌波默默地跟著他走到了走廊的轉角處停下來，爾曉峰並沒有轉過身來，他低沉地問著凌波︰“有誰來看過林宜？”
除了醫務人員，會來看望姐弟倆的便是少主了。”
她後來沒有再出去過？”
沒有。”
爾曉峰沉默片刻後說︰“她今晚有點怪。”
凌波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他感受不出來，林宜不是還是那個林宜嗎？怎麼有點怪。
問不出林宜變得怪怪的原因，爾曉峰沒有再問下去，叮囑凌波好好地照應林家姐弟，他帶著兩名手下離開了。
名流園里，還是燈火通明的。
凌昊在一樓的大廳里陪著爾東浩喝酒，兩個人在聊著什麼，見到爾曉峰進來，兩個人的聊天暫時打住。
回來了。”爾東浩淡冷地開口，問兒子︰“又去醫院了？”
爾曉峰走過來，挨著凌昊坐下，見到酒瓶里還有酒，他自己拿來一只酒杯，也給他自己滿了一杯酒，爾東浩和凌昊都靜靜地看著他做完這些。
去看看林宜。”
爾曉峰老實地承認自己是去了醫院。
爾東浩晃著杯里的酒，酒水在杯子里不停地劃出弧度，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兒子那張年輕俊美的臉，兒子的外貌結合了他和妻子的，他年輕時也是個俊逸的，而他的妻子亦美貌，就是性子過于柔弱，沒什麼主見，遠遠不如章曉那樣樣樣優秀……
爾東浩甩甩頭，不知道是不是兒子大了，他近來看著兒子總會想到他的妻子。這輩子，他最對不起的人，也就是他的妻子了。
小弟，你對他們的關注度是不是高了點？”
爾東浩是覺得兒子在這件事上做得太仁慈。
如果說林宜是個大美人，他還能當成兒子貪戀美色才會這樣幫著林家姐弟，偏偏林宜只是個清秀小佳人，他實在不明白兒子既然猜到被坑了，為什麼還要跳進去，他的兒子不是那麼笨的人呀。
爾曉峰喝了兩口酒，然後直視著父親那似笑非笑其實很嚴厲的黑眸，沒有過多地解釋，就一句話︰“我會繼續關注下去。”
爾東浩笑了笑，“你能給爸爸一個理由嗎？”
爾曉峰沉默，他默默地喝酒，爾東浩一直盯著他看。
凌昊怕他會惹怒父親，不著痕跡地踫了踫他，暗示他說話。
爾曉峰就像沒有接收到凌昊的提醒似的，直到喝完了杯里的酒水，他白皙俊美的臉上染上了一層紅色，抬眸，他再次對上父親的視線，平靜地說道︰“他們的媽媽讓我想到了我的媽媽。”
大廳里瞬間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听見。
我是猜到林母坑我，為了她的兒女用她自己的命來坑我，只想給兒女們尋一條活路，那條活路還未必能走出來呢，可她還是做了。她的做法和我媽很像，我媽舍棄她的生命，只為了讓我活下去。爸，我知道的，如果我媽不是堅持著要保我，她或許不會死的。”
爾東浩怔怔地看著他。
良久，爾東浩嘆著氣︰“你媽媽……”他終是沒有把話說完整。
在爾家，很少人敢提及死去的那位爾家夫人，特別是她生子遇到了危險，醫生問是保大還是保小的事，爾東浩選擇了什麼，沒有人告訴過爾曉峰，爾東浩也不願意再提及那些事。
事實上，爾東浩先是要求大人小孩一起保住，醫生努力了之後，還是沒有辦法做到，他第二次選擇是保小孩，不過當醫生要重新進入手術室的時候，他又迅速地改口，要求醫生全力地搶救妻子，可惜最後的結果他妻子終是死了，爾曉峰還是經過搶救才算保住的。
醫生後來告訴爾東浩，他的妻子臨死前一直要求醫生保住孩子，說他需要這個孩子，說她知道他從來不愛她，娶她就是為了要一個孩子，她不怨他，也不恨他，只希望他好好地養大他們的孩子。
爾東浩覺得是自己的一瞬間選擇害了妻子，故妻子生子時發生的事情，十多年來，爾家的人都不敢輕易提及，就怕爾曉峰會怨恨父親。
也是那一刻，爾東浩才知道他的妻子有多愛他，而他對妻子的傷害有多深。從她懷孕開始，他就沒有再盡到丈夫的責任，對她的關心只為了她腹中的胎兒。
他專情，他的情都給了章曉。
他冷血，冷血都給了妻子。
但他的情付出得不到回報，他的冷血反而收獲了妻子無怨無悔的愛以及一個兒子。
轉眼間十八年過去，爾東浩最近常在想，如果時光倒流，他會不會學著放下對章曉的愛，學會接納妻子的愛？是，他的妻子樣樣都不如章曉，但她愛他呀，章曉再優透，章曉愛的都是慕宸，他這輩子都得不到章曉的。
可惜，時光不會倒流，他終是沒有機會學會接納別人的愛。
那個柔弱的美麗女子，已經長眠地下十八年了。
爸，過段時間我想接林宜姐弟回名流園居住。”爾曉峰把自己的計劃告訴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