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俊在江城的第三天清晨，武洋已經在樓下備好了車。
這三天里，他見了該見的人，包括那個江城大哥喬三。
會面在一家不起眼的茶樓里進行，兩人談了些什麼外人無從知曉。
臨行前，秦俊站在酒店大堂，劉蘊拎著手包站在他面前。
早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你在這邊多待幾天，好好考察一下億家金服。”秦俊的語氣公事公辦，“具體的投資細節，你可以直接和楊總那邊對接。”
劉蘊點點頭，臉上維持著得體的微笑。
她很明白，當一個男人開始用這種態度時，當他的眼神不再在自己身上停留時，一切都已經說明了問題。
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在這種時候，體面比什麼都重要。
“我會認真考察的。”她說，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
秦俊滿意地點點頭，轉身走向門口。
武洋跟在他身後，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光中。
劉蘊站在原地，看著那輛黑色的奔馳消失在車流里，心里涌起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是解脫？
是失落？
或許都有一點。
第二天上午，朗安準時出現在酒店大堂。
他穿著一身深灰色的西裝，比起之前當司機時的打扮正式了許多，但那種沉穩內斂的氣質卻沒有變。
“劉小姐。”他微微頷首。
兩人坐進公司的商務車，一路無話。
車窗外的江城在晨霧中顯得有些朦朧，這座城市正在經歷快速的變化，到處都是工地和新建的樓盤。
劉蘊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余光卻不自覺地瞥向身邊的男人。
億家金服的辦公室里，員工們正忙碌著。
朗安帶著劉蘊參觀各個部門，詳細介紹公司的運營模式和風控體系。
他的講解專業而細致，完全是一個合格的高管形象。
直到中午休息時，兩人在公司的會客室里單獨相處，那種微妙的氣氛才真正浮現出來。
“我是該叫你小安呢，還是朗總？”劉蘊端著咖啡杯，語氣里帶著一絲調侃。
朗安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自然的笑容，不同于之前的職業假笑，這個笑容里有著某種真實的東西。
“你喜歡叫我什麼都行。”他說，語氣里的疏離消失了一些。
這句話像是打破了兩人之間無形的壁壘。
劉蘊也笑了，她放下咖啡杯，身體微微後靠︰“那時候你在我身邊當司機，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很直接，直接到讓朗安有些意外。
他沉默了幾秒，最終選擇了部分的坦誠︰“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劉蘊追問，但看到朗安的表情，她擺了擺手，“算了，不為難你了。”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的相處變得自然了許多。
朗安依然盡職盡責地陪同劉蘊考察公司的各個環節，但那種刻意的距離感已經消失。
他們會在午餐時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會在參觀間隙交換一個會心的眼神。
劉蘊是個善于觀察的女人。
她注意到朗安在介紹公司業務時的專注神情，注意到他無意中流露出的某些習慣性動作，也注意到他偶爾看向自己時眼神中的復雜情緒。
這個男人顯然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但這種神秘感反而讓她產生了某種好奇。
而朗安這邊，心情同樣復雜。
當初在劉蘊身邊潛伏的那兩三個月，本該只是一個任務。
他需要通過她了解秦家的情況，為楊鳴收集情報。
但人非草木，日夜相處中，某些東西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
他記得劉蘊在片場被導演責罵時強忍淚水的樣子，記得她深夜在車里打電話時的疲憊聲音，也記得她偶爾卸下防備時流露出的真實和脆弱。
這些記憶像是某種印記，即使任務結束後依然揮之不去。
第五天的晚上，參觀結束後，劉蘊提議去喝一杯。
她的理由很簡單︰“這幾天辛苦你了，我請客。”
他們去了一家私密性很好的清吧，環境幽靜，只有輕柔的爵士樂在空氣中流淌。
劉蘊點了一瓶紅酒，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能看到遠處的點點燈火。
“你知道嗎？”劉蘊晃動著酒杯，酒液在杯中形成小小的旋渦，“在這個圈子里混久了，有時候會分不清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朗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听著。
“就像演戲一樣。”她繼續說，“演得太久了，有時候連自己都忘了真實的自己是什麼樣子。”
或許是酒精的作用，或許是這幾天積壓的情緒需要出口，劉蘊的話越來越多。
她說起自己這些年的經歷，說起在娛樂圈的掙扎，說起作為一個女人在這個社會上的不易。
“你知道對于秦總是什麼嗎？”她突然問道，但不等朗安回答就自嘲地笑了，“我對他來說，不過是一件衣服。穿膩了就可以扔掉，或者掛在衣櫃里，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
這種赤裸裸的比喻讓朗安有些不知如何回應。
他能感受到劉蘊語氣中的苦澀，也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在這個以利益為先的圈子里，感情往往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但你不一樣。”劉蘊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著他，“你當我司機的時候，是我這幾年來最輕松的時光。至少那時候，有個人是真的在關心我的安全，即使那只是你的工作。”
夜越來越深，酒瓶見底，兩人都有了些醉意。
走出酒吧時，夜風吹來，帶著一絲涼意。
劉蘊踉蹌了一下，朗安下意識地扶住她。
就是這個簡單的動作，讓兩人之間最後的距離消失了。
劉蘊靠在他懷里，能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那是她記憶中的安全感。
“送我回去吧。”她輕聲說。
回到酒店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密閉的空間讓氣氛變得更加曖昧。
劉蘊的房間在十五樓，當電梯門打開時，她拉住了朗安的手。
“進來坐坐？”
這個邀請的含義再明顯不過。
朗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跟著她走進了房間。
之後發生的事情像是水到渠成，又像是蓄謀已久。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時，朗安看著身邊熟睡的女人，心情復雜。
他知道這一夜改變了很多東西，但具體改變了什麼，會帶來什麼後果，他一時還無法判斷。
唯一確定的是，他和劉蘊之間的關系已經無法回到從前那種單純的狀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