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安很快回來,手中拿著一個小巧的黑色皮套。
他在茶幾前站定,緩緩打開皮套,取出一把黑色手槍,動作流暢而自然,沒有任何猶豫或緊張。
他將槍放在茶幾上,槍口朝向遠離兩人的方向。
“這就是我用的那把。”他的聲音依然平靜,就像在指認一件普通的日用品。
劉蘊盯著那把槍,感到一陣眩暈。
在平日的拍攝中,她見過無數道具槍,但此刻茶幾上的這把散發著一種截然不同的氣息。
那種冰冷的金屬質感,那種不容忽視的真實感,都在提醒她,這不是在劇組。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伸手拿起槍,感受到的重量讓她微微一驚。
道具槍通常要輕得多,而這把槍的分量告訴她,這是一把真槍。
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卻仍然嘗試保持表面的冷靜。
“看起來和道具沒什麼區別。”她強作鎮定地評論道。
朗安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拿回槍,然後開始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作。
他熟練地拆解槍支,動作快速而精準,每一個組件都被有序地排列在茶幾上。
然後,他又以同樣嫻熟的手法將槍重新組裝起來。
這種展示比任何言語都更具說服力。
劉蘊看著朗安的雙手,那雙每天為她開車門、遞咖啡的手,此刻展現出一種專業槍手才會擁有的技巧。
這種極端的反差讓她的世界觀開始崩塌,那種建立在社會階層和身份認同上的安全感在此刻被徹底擊碎。
組裝完畢後,朗安取出一顆子彈,裝入槍中,上膛,然後,讓劉蘊的心髒幾乎停止跳動的是,他將槍口對準了她。
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
劉蘊能夠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聲,感受到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震動。
她無法移動,無法呼吸,甚至無法思考。
在她演藝生涯中塑造的無數角色,經歷的無數情感,此刻都被這種純粹的、原始的恐懼所淹沒。
朗安的眼神是最可怕的部分,那種完全不帶個人情緒的專注,仿佛她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個目標,一個坐標。
這種目光中的冷漠比任何言語的威脅都更加令人膽寒。
然後,就在這種恐懼達到頂點的瞬間,朗安收回槍口,卸下子彈,將槍放回茶幾上。
“現在,你相信了嗎?”他的聲音依然如常,仿佛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次普通的演示。
劉蘊感到一陣遲來的戰栗,她的身體終于從恐懼的僵硬中解脫出來,開始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
整個世界在她眼前重新排列組合,所有的假設和認知都被推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可怕的新現實︰坐在她對面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司機,而是一個隨時可以取她性命的危險人物!
更可怕的是隨之而來的領悟,這個人接近她,必然有著某種目的!
這種認知讓她的恐懼升級為一種更深層次的不安,一種被操縱、被設計的恥辱感。
“你到底是誰?”劉蘊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既是質問,也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反應。
朗安將槍重新裝入皮套,然後抬起頭,眼神平靜而直接︰“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些事情。”
“什麼事情?”
“關于秦家的事情,特別是關于秦明遠。”
這個名字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劉蘊心中的某道鎖。
她的表情瞬間變得警惕起來,這種警惕已經超出了對個人安全的擔憂,而是一種更為復雜的恐懼。
秦明遠,那個她幾乎不敢在秦俊面前提及的名字,現在竟然從這個“司機”口中說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下意識地否認,但聲音中的顫抖已經出賣了她。
朗安微微前傾身體,聲音降低,卻更加清晰︰“劉小姐,我想我們已經過了互相欺騙的階段。你知道我能做什麼,也應該明白,這個談話不會傳到秦俊或任何秦家人的耳中。”
劉蘊咬住下唇,內心的天平在兩種恐懼之間搖擺不定。
一邊是眼前這個陌生人帶來的直接威脅,一邊是對秦家的深刻畏懼。
在這種雙重壓力下,她的思維開始破碎,無法進行連貫的判斷。
朗安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掙扎,輕輕推了一把︰“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明白,現在你已經沒有了選擇。我幫了你的忙,作為回報,你是不是也要幫我一次?”
朗安繼續他的攻勢,語氣中帶上一絲誘導︰“我們可以合作,劉小姐。你幫我這個忙,而我,則可以在未來為你提供保障。想想黎導的事情,那只是一個開始。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事情需要……特殊的方式來解決。”
劉蘊的目光在朗安臉上和茶幾上的槍之間來回游移,內心的掙扎如同一場無聲的戰爭。
最終,她深吸一口氣,仿佛做出了某種決定。
“如果秦家知道是我說的……”她的聲音中充滿了不確定和恐懼。
“他們不會知道。”朗安的回答斬釘截鐵,“你的安全是我的首要考慮。”
屋外的雨聲變大了,雨滴拍打窗戶的聲音仿佛在提醒著時間的流逝。
劉蘊閉上眼楮,再次深呼吸,當她重新睜開眼楮時,那里面的掙扎已經被一種近乎認命的平靜所取代。
“好吧。”她低聲說,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我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