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四姐進來打了聲招呼，她敏銳地察覺到房間內奇特的氣場，笑盈盈地說了幾句場面話後便識趣地退出了包廂。
“難得楊總親自相約。”黎玉芸拿起筷子，“不知道找我有什麼事？”
楊鳴微微一笑，倒了杯酒︰“既然芸姐這麼說了，那我也不繞彎子了。”
他放下酒瓶，目光直視對方︰“我需要芸姐幫個忙。”
黎玉芸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被一種若有所思的神情取代。
她輕抿了一口酒，讓烈性酒液在口腔中停留片刻才緩緩咽下。
在南城，能讓楊鳴親自開口求助的事情，絕非小事。
“說來听听。”她淡淡地說。
“我想請芸姐幫我查一個人的資金往來。尤其是他的境外賬戶。”
黎玉芸放下了筷子，眼神銳利起來︰“誰？”
“孔兵。”
這個名字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黎玉芸眼中一圈不易察覺的波紋。
她的丈夫王名豪死後，南城的地下格局經歷了一次重大洗牌。
而楊鳴與孔兵的暗中較量，是這一年多來最引人注目的變量。
“為什麼找我？”黎玉芸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楊總在南城根基深厚，人脈廣闊，應該不缺這樣的渠道。”
“這事需要特殊的關系網，芸姐家族在香江和新加坡的金融圈有獨特渠道。我需要的不是尋常可見的資金流向，而是那些看不見的線索。”
黎玉芸的眼楮微微眯起。
她當然明白楊鳴話中的含義。
她的娘家曾經在港島金融圈舉足輕重，有著深入銀行內部的關系網。
這是連楊鳴這樣的大哥也難以企及的資源。
“楊總是要對孔兵下手了？”她反問道，語氣中既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僅僅是一種客觀的求證。
楊鳴放下酒杯，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芸姐想必也听說了，我前段時間差點命喪黃泉。”
“听說了。”黎玉芸點頭，“中了兩槍，能活下來是個奇跡。”
“不是奇跡，是運氣。”楊鳴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冷意，“但我不能總指望運氣。”
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再明顯不過，要徹底解決威脅，必須從根源上鏟除。
而要打擊孔兵，僅僅依靠地下手段是不夠的。
他需要找到孔兵的軟肋，尤其是可能牽涉到官方人物的金錢往來。
黎玉芸沉默片刻，目光在楊鳴臉上逡巡。
她在衡量，不僅是這個請求本身的分量，更是背後可能的風險與回報。
雖然她表面上已經淡出南城的核心圈層，但任何明確的立場選擇都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楊總心里應該清楚。”她終于開口，“這種事一旦插手，就是選邊站隊。”
“我明白芸姐的顧慮。”楊鳴點頭，“但人在江湖，誰又能置身事外呢？”
這句話既是警告也是提醒。
楊鳴很清楚，如果孔兵真的進入南城，黎玉芸經營多年的產業和人脈也將面臨巨大風險。
新的地下秩序建立過程中，舊勢力往往是首當其沖的犧牲品。
黎玉芸似乎陷入了思考，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酒杯邊緣，眼神飄向遠方。
楊鳴靜靜等待，不急不躁。
“我可以幫這個忙，”黎玉芸最終說道，“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楊鳴微微點頭，示意她繼續。
“我想出售手中剩余的萬豪地產股份。”黎玉芸直視楊鳴的眼楮，“不能壓價。按照上個季度的業績評估，一分不少。”
這個要求出乎楊鳴的意料，但他的表情依然保持著完美的控制。
萬豪地產雖然已經成為眾興公司的子公司，但黎玉芸手中的股份一直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
按照目前的市場價值，這筆交易至少需要上億的資金。
楊鳴在心中迅速計算著利弊。
收購這些股份將使眾興對萬豪的控制更加完整，消除潛在的內部風險。
但在當前資金緊張的情況下，這筆支出無疑會給公司帶來不小的壓力。
“為什麼現在想要出售？”楊鳴問道，聲音中帶著謹慎的試探，“萬豪這兩年的分紅不菲。”
黎玉芸輕笑一聲︰“楊總，我們都清楚，南城即將面臨的不僅僅是一場地下勢力的爭斗。當風暴來臨時，我想身邊的現金比股份更有用。”
這話里有話。
楊鳴敏銳地捕捉到了言外之意，黎玉芸是否預感到了什麼？
還是說，她已經打算離開南城？
無論哪種可能性，都值得他深思。
“我需要時間籌集資金，”楊鳴緩緩說道，“不過原則上，我同意這個條件。”
黎玉芸點頭，舉起酒杯︰“那就這麼定了。孔兵的事，我會盡快著手。不過需要時間，這種事急不得。”
“我理解。”楊鳴點頭。
他的語氣平靜，但內心已經開始構思下一步的行動。
如果能找到孔兵與省級官員之間的資金往來證據，那將成為他手中最有力的籌碼，不僅可以用來打擊孔兵，還可以瓦解其背後的靠山。
“楊總這次找上門來，讓我有些意外，”黎玉芸忽然轉變話題，眼中閃過一絲深意，“看來事態已經到了不得不動用所有資源的地步。”
楊鳴沒有否認︰“形勢比人強。”
“听說甦總還昏迷不醒？”
“嗯，”楊鳴的眼神黯了黯，“醫生說情況不太樂觀。”
黎玉芸輕嘆一聲︰“這世道，人心難測。”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如果我是楊總，會考慮一件事。”
“什麼事？”
“轉移部分資產和核心人員，以防萬一。”黎玉芸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帶著幾分世故的洞察︰“這些年，我見過太多起起落落。最危險的時刻，往往是在你以為已經勝券在握之後。”
楊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多謝提醒，我會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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