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化城頭騰起的硝煙遮蔽了血色殘陽,李長風策馬立于三疊炮陣前,金甲上還沾著兩個時辰前攻破東門時的血跡。他望著城頭搖搖欲墜的九頭蛇旗,耳畔傳來龍騎兵百戶的急報︰"北門有象隊突圍!"
"象轎瓖七寶瓔珞,必是阮主內眷。"李長風猛地扯動韁繩,戰馬人立而起時腰間雁翎刀已然出鞘,"傳令各營按兵不動,龍騎兵隨我來!"
三百精騎卷起的煙塵中,十六頭戰象正沿紅河灘涂狂奔。瓖金嵌玉的轎廂在暮色中折射出詭異流光,垂落的茜紗後隱約可見珠翠搖曳。當第一支火銃轟碎領頭戰象的顱骨時,李長風突然嗅到陰謀的氣息——象轎中的驚叫聲太過整齊,像是排演過千百遍的戲碼。
"留活口!"他揮刀劈開晃動的轎簾,寒光過處,十余個身著宮裝的草人應聲而倒。真正的殺機卻在此時顯露,灘涂淤泥突然炸開,三百死士破土而出,淬毒的箭鏃如蝗群般撲向明軍。
李長風翻身滾落馬鞍的瞬間,眼角余光瞥見順化城西北角騰起一縷青煙。那是觀星台的方向,昨日斥候回報說台基下有暗渠通向紅河支流。
阮福源將世子綁在背上,冰涼的渠水漫過腰間玉帶。親兵舉著的魚油火把在潮濕的空氣中劈啪作響,照亮了石壁上斑駁的佔城古文。這是三百年前陳朝皇族逃難的密道,每一處轉折都藏著淬毒機弩。
"父王,母妃她們..."九歲的阮福淳聲音發顫,小手緊攥著父親滲血的衣袖。
"記住,王者之血要流在龍椅上。"阮福源折斷箭桿,任由箭頭留在肩胛骨中。兩個時辰前,他親手將鄭貴妃扶上瓖滿南海明珠的象轎,就像二十年前父王把庶妹送進鄭主的營帳。
前方傳來水流轟鳴,親兵首領阮文亮突然跪地︰"過了這道水閘就是三疊山,請主公更衣。"粗麻短褐取代了金線蟒袍,世子腕上的九龍鐲被涂滿淤泥。當最後一塊石板移開時,北方的參宿星正懸在雨季的雲層之上。
李長風踩著滿地琉璃瓦礫走進阮主寢宮,龍紋銅鏡上映出他眉間的陰郁。床榻下的暗道還殘留著沉水香氣息,石階上幾點猩紅在火把下泛著詭異藍光——是淬過蛇毒的七星鏢。
"將軍!觀星台下的暗渠直通紅河..."親兵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象鳴。李長風撫摸著繳獲的九旒冕,突然想起被俘的鄭貴妃臨上囚車時,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竟與阮主畫像上的神情如出一轍。
阮主拋下家眷,自己帶著世子北遁,他的妃嬪們全被巴特爾截獲。
在順化城戰火紛飛、局勢愈發危急之際,阮主深知大勢已去,為求一線生機,竟想出讓妃嬪們乘象轎突圍的計策。他挑選了數頭身形龐大、皮糙肉厚的戰象,這些戰象平日里威風凜凜,是戰場上令人膽寒的存在。此刻,象背上安置著華麗卻又略顯沉重的象轎,轎內坐著阮主的妃嬪們,她們個個花容失色,眼神中滿是恐懼與無助。身旁侍奉的宮女們也瑟瑟發抖,緊緊抓住象轎的邊緣,仿佛那是她們在這亂世中的最後一絲依靠。
象轎隊伍在一群精銳侍衛的簇擁下,趁著明軍注意力分散的間隙,慌慌張張地朝著城門方向奔去。沉重的象蹄踏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敲打著這座城池的喪鐘。
然而,他們的行動並未逃過明軍敏銳的偵察。騎兵總指揮巴特爾早已派遣龍騎兵在城內各處巡邏,密切關注著安南軍隊的一舉一動。當得知有象轎隊伍試圖突圍時,巴特爾立刻率領一隊龍騎兵,如黑色的旋風般疾馳而來。
龍騎兵們騎著矯健的戰馬,手中的長槍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他們迅速形成合圍之勢,將象轎隊伍團團圍住。“殺!”巴特爾一聲令下,龍騎兵們如猛虎下山般沖入敵陣。戰馬嘶鳴,長槍揮舞,瞬間便與安南侍衛展開了激烈的拼殺。
安南侍衛們雖拼死抵抗,但在龍騎兵凌厲的攻擊下,漸漸難以支撐。龍騎兵們憑借著精湛的騎術和強大的戰斗力,在敵群中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一名龍騎兵瞅準時機,一槍刺向一名安南侍衛,那侍衛躲避不及,被長槍刺穿胸膛,慘叫一聲,從象轎旁倒下。
與此同時,戰象也受到了驚嚇,開始四處亂沖。象轎在象背上劇烈搖晃,轎內的妃嬪和宮女們發出陣陣尖叫。有的象轎甚至被龍騎兵的長槍挑翻,妃嬪和宮女們摔倒在地,狼狽不堪。
經過一番激烈的廝殺,安南侍衛幾乎全軍覆沒。象轎隊伍也被成功截殺,大量的妃嬪和宮女成為了明軍的俘虜。她們蜷縮在地上,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昔日的榮華富貴在這一刻化為泡影。
李長風望著那群瑟瑟發抖卻又難掩姿色的阮主妃嬪,心中念頭一轉,便將她們視作了戰爭的戰利品。在他看來,這場艱苦的攻城之戰,手下將士們出生入死,這些妃嬪也算是對他們的一種犒賞。
“弟兄們此次作戰勇猛,這些阮主的妃嬪,便賞賜給大家!”李長風一聲令下,場中頓時響起一陣歡呼聲。士兵們紛紛圍攏過來,眼神中既有興奮,又帶著一絲好奇與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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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讓,那位在熱氣球上英勇執行任務的操作員,此刻也喜滋滋地站在人群中。當他听到自己也能獲得封賞時,眼中滿是驚喜。很快,他便在一眾妃嬪中挑選了一位,領著她回到了自己的營帳。那妃嬪雖滿心不願,但在這兵敗被俘的境地,也只能默默垂淚,跟隨阿讓而去。
其他將士們也各自領走了自己的“賞賜”,一時間,營中彌漫著一種復雜的氣氛。有士兵們因獲得美人而興奮的交談聲,也有妃嬪們壓抑的哭泣聲。
順化城在被明軍攻破後,籠罩在眾人心頭的那股神秘力量的迷霧也終于漸漸散去。隨著明軍對城內的全面清查,隱藏在暗處的勢力被連根拔起,其中便包括阮氏香的母親、族人以及兄弟。他們皆被認定為與明軍作對的亂黨,被一一查獲並關押。
親兵掀開帳簾時,南海潮濕的風裹著血腥氣撲面而來,案頭那卷《阮氏族譜》被吹得嘩嘩作響。
"稟將軍,逆黨三百七十九人已押至刑場。"參軍捧著名冊的手在抖,羊皮卷上朱砂圈出的名字像一串猩紅的血泡。
李長風摩挲著腰間玉帶扣,犀角雕成的睚眥獸齒間還卡著半片指甲。午時三刻的陽光透過帳頂裂隙,將他的影子拉得猙獰扭曲,正罩在名冊首行"阮氏嫡女香"幾個字上。
更漏里的白沙墜到酉時,帳外忽然起了騷動。親兵拔刀出鞘的錚鳴中,一縷伽羅香破開血腥。李長風抬眼時,燭火正映出來人耳垂上的明月 ——那是用安南最上等的硨磲磨成的,此刻正隨著女子跪拜的動作,在鴉青鬢邊蕩出冷光。
"罪女阮氏香,求見天朝上將軍。"
她的官話帶著柔糜的尾音,素白襦裙下卻隱約透出朱紅訶子。李長風注意到她赤足系著銀鈴。
"你不是不招嗎?"李長風話音未落,女子突然旋身而起。銀鈴驟響如暴雨,雪色廣袖翻飛間竟抖落十丈鮫綃。當最後一片輕紗落地,她懷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鳳頸琵琶。
"將軍不听亡國之音,可能容妾跳支斬罪舞?"
弦動時,帳外火把齊刷刷熄滅。李長風握劍的手青筋暴起,卻在看清月光下那張俏臉的瞬間失了力道——這女子眼尾的淚痣,竟與三年前離他而去的烏蘭格格一般不二。
四根冰弦錚然斷裂,阮氏香突然逼近案前。李長風的長劍抵住她咽喉時,才發現她握著的根本不是撥子,而是半截淬毒的孔雀翎。
"用三百條賤命換安南布防圖,將軍覺得值不值?"她吐氣如蘭,染著蔻丹的指尖輕輕推開劍刃,"更何況......"素手突然扯開衣帶,訶子衣滑落瞬間,李長風看見她心口處的山峰若隱若現,“我做大人的籠中鳥行不行?”
更漏滴答聲中,李長風忽然嗅到她發間熟悉的沉水香。那是獨屬于金陵秦淮河的香氣,混著鮮血與硝煙,竟催生出詭異的綺念。
“前日,沈婉清說你嘴硬,來張開讓本伯看一看,到底是真硬還是假硬?”
……
當第一聲晨鐘穿透帳幔,刑場上的劊子手看見將軍貼身玉佩懸在了赦免詔書上,羊皮紙角落還沾著半枚胭脂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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