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密林,秦姝一時不知天南地北,前路歸路,人是越來越恍惚。
“你干嘛一直盯著我,我已經殺了他!”
她知道這是幻覺,可仍舊跟著眼前幻象對話。
再走出幾步,眼前一黑,便軟軟倒地,暈了過去。
斛律光趕到時,看到躺在路上的秦姝,急忙跑上前去,抱在懷里輕喚。
“阿姝,阿姝…”
秦姝仍是一點反應沒有,好在呼吸平穩。
幾人正想背起秦姝離開,卻不想,正面踫到高歡儀杖沿著大路走來。
他們此時已經匯到了井陘道上,一般來說,高歡來去晉陽鄴城,該走的都是走滏口陘,沒想到此次歸晉陽,高歡居然走井陘。
前方開路的兵卒認得斛律光,立刻叫停儀仗,策馬往回向長官稟告。
斛律光只能抱著秦姝等待。
不一會兒,高歡就走上前來,看了一眼昏迷的秦姝,便說道︰
“先抱上馬車,讓隨行大夫瞧瞧!”
斛律光不敢有違,低頭對高歡行了一禮。
此時心里也是糾結,高澄親手相托交代,是要他帶秦姝出來躲避高歡,卻不想竟這般湊巧,竟在這里遇到了高歡。
放穩秦姝後,就對身邊一名隨行宿衛說道︰
“即刻回去,告知大將軍,就說我們踫到了大王,估計,估計無法帶阿姝歸鄴!”
宿衛領命,就匆匆往回趕去。
因秦姝昏迷,他們並不知道宇文護情況。
高歡從斛律光那里問清來龍去脈後,就分了一行人往前追捕宇文護,又分派一行人往回去剿匪。
再領了大夫登上馬車為秦姝把脈。
大夫號著脈,先是驚訝,然後臉色越發難看,在細細檢查秦姝身體後,發現了秦姝頭部右側的傷口,才似找到了癥結。
雖然馬車上沒有外人,大夫還是把聲音壓的極低。
“大王,這娘子,已有兩個月身孕。”
高歡听了,嘆了口長氣,心里暗罵著高澄秦姝兩人的胡作非為。
但畢竟是自家的骨血,只能想著怎麼讓秦姝順利生下。
只是大夫神色仍是憂慮為難。
緩緩開口,繼續說道︰
“大王,此乃兩難之境啊。
娘子頭部受傷,有淤血阻滯,氣血不暢,需用針放血,輔以活血化瘀之藥,方能使淤阻消散,清竅得通。
然而,活血化瘀之藥多具破血通經之效,藥性峻猛。”
大夫頓了頓,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高歡。
“此類藥物,易…易擾動胎元。
娘子腹中胎兒才兩月,尚處胚初,根基未穩。
以藥攻淤,藥力攻伐之際……
胎兒必定不保!”
高歡聞言一頓,旋即問道︰
“頭部淤血不去,會如何?”
大夫只能通脈象確定腦內有淤血,具體情況的好壞,他是不得而知的。
只是憂心答道︰
“這也沒有定數,得看血淤大小,若是血淤小,娘子年輕,興許自己就能痊愈。
若是血淤過大,不及散淤,輕則失憶,留下癇癥,或是痴傻偏癱,重則只怕!只怕性命不保!
娘子如今昏迷不醒,只怕血淤不小!”
高歡緊蹙眉頭,內心陷入矛盾。
縱然自己反對秦姝與高澄在一起,可真的不管秦姝性命,他是于心不忍的。
“就沒有兩全之法?”
“屬下實在是無術,但大王有徐之才,或許他能有辦法,不如我只施針放血,等到了晉陽,待徐常侍瞧過再看!”
高歡微微點了點頭,那大夫便開始施針放血。
施針之後,秦姝漸漸甦醒過來,也不再有幻覺,只是一睜眼便看見高歡,整個人顯得很是詫異。
立刻坐起身子,同時喚了一聲。
“大…大王!”
“你既是孤認下的女兒,為何不叫孤父王?或者依著最初,喚孤義父?”
秦姝只是沉默,她的心里,高歡從來不似養父的角色,更像是對自己施加命令的主人!
高歡對她的沉默也是見怪不怪。
“既然能遇到,就跟孤去晉陽吧!”
秦姝垂下頭,低聲的回了一句︰
“我答應過子惠哥哥,要回去見他!”
秦姝說到此處,高歡便命令馬車停下,先讓大夫下了車。
等到馬車再次前行,高歡又才說話,語氣帶著責備。
“你與子惠,孤一直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你當記住,你與子惠如今是兄妹。
即便去鄴城,也該是以妹妹的身份,而不是見不得人的外室身份!
……”
“我們不是兄妹!是大王非要我們做兄妹!
我無所謂什麼身份,什麼名聲!
如今在鄴城,我是有負擔,害怕一不小心…”
秦姝想到那個婢女,頓了頓話,然後繼續說道︰
“但我答應了他要回去,就不想違背!
我還放不下,舍不得!”
這是秦姝對他說話最多一次,高歡心里也是復雜至極。
“你受傷了,要先回晉陽養傷。
孤答應你,不會將你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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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們不鬧得人盡皆知,孤不會禁止你們相見!”
秦姝淚流之下,露出了一絲欣慰,算是能夠接受。
高澄望著床上病重的元仲華,只見她臉色憔悴,唇色煞白。
即便對她沒有男女情愫,但畢竟也是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孩子,親情猶在,望著她這副樣子,不免心疼內疚。
此時婢女端來了藥,高澄隨即接過,命人扶起了元仲華,一勺一勺的親自喂藥。
元仲華此時才睜眼,看到高澄在面前,霎時委屈的哭了起來。
“子惠哥哥……你把阿玲殺了,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
高澄旋即放下手中的藥碗到托盤上,臉上閃現了一絲不悅,可元仲華病著,又不好發火。
“能陪殿下說話的,大有人在,此等佞僕,何足殿下如此記掛?
殿下,還是好好養病,不要多思!”
元仲華淚如雨下,沒想到此時此刻,高澄還在責備著自己。
一因韓玲之死,二因高澄冷落,三來,又听了高澄將娶茹茹公主的風聲,所以才會一病不起。
看到女人的哭泣,高澄嘆氣擺頭,又端起了藥湯。
“殿下,來,喝了藥,病才會消!
殿下這樣,我也會心疼的!”
元仲華這才一口一口抿藥。
等到藥湯喝完了,高澄小心翼翼的扶著她躺下,自己則繼續坐在床沿上陪她講話,想要疏導。
“殿下,您就安心養病,等病好了,子惠帶殿下,去東山游玩可好?
殿下也莫要再胡思亂想了,免得錯過了這花開時節!”
“子惠哥哥,你最想誰陪在你身邊?是我?還是那王含芷?還是你的那個阿姝?”
元仲華雖然病了,但仍舊瞪著大眼楮,緊緊盯著高澄,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
高澄不想去答,處理國事如今于他來說,倒像是易事,這家事私事倒讓自己心焦。
再賢良的女人,如自己母親,也難免有怨有妒,更何況公主這樣的。
心思又一轉,竟然思考起來,秦姝又是否有過因自己,而妒嫉別人?
他細細的去想,想到了秦姝朝他扔出李昌儀寢衣的那一瞬。
竟勾起了一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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