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黃泉路一)
那是一個她夢見過無數次的場景,像一幅被鮮血浸染山水畫,只不過原本的山水被鮮紅色的天取代,色彩濃烈卻透著令人窒息的壓抑。
每一次,她都在夢中驚醒,心跳如擂鼓般急促,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仿佛剛從一場無聲的戰役中逃離。三更半夜,四周一片寂靜,只有丈夫均勻的呼吸聲在耳邊輕輕回蕩,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回響。她不敢動,也不敢叫醒他,只能緊緊攥住被角,蜷縮在床角,仿佛這樣就能抵御那無形的恐懼。
夢中的世界總是那樣清晰,卻又那樣遙遠。那是一片鮮紅色的天空,像被火焰吞噬的黃昏,又像被鮮血浸染的黎明。天空下,一個男人踉蹌著前行,背影模糊而孤獨,仿佛背負著無盡的重量。她想要呼喊,想要追上去,看清他的臉,可聲音卻被那片鮮紅的天空吞噬,身體也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束縛,動彈不得。每一次,她都在夢中掙扎,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背影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血色的天際。
每一次醒來,她都覺得那夢境離現實更近了一步。起初,她還能安慰自己,夢是反的,現實不會如此殘酷。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夢中的情景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仿佛某種預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開始懷疑,這真的只是一個夢嗎?還是某種她無法理解的警示?
夢境中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為什麼她會感覺心絞一樣的疼痛?
她在白天的陽光下,都會覺得眼前的世界有些恍惚。她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天空,竟覺得那片藍色中隱隱透出一絲紅色,像是夢中的顏色悄然滲入了現實。她的心猛地一沉,手指緊緊扣住窗框,仿佛這樣就能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思緒。窗外的風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帶著一絲涼意,卻無法驅散她心中的不安。她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試圖將那片鮮紅的天空從腦海中抹去,可它卻像烙印一般,揮之不去。
她決定不再逃避。她一定要看到那個男人的臉,無論是多麼恐怖的臉,無論是多麼熟悉的臉。
夢如期而至。鮮紅的天空下,男人依舊踉蹌著前行。她鼓起勇氣,邁出腳步,發現自己終于能動了。她快步追上去,心跳隨著距離的縮短而加速。就在她即將觸踫到男人的肩膀時,他忽然停下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
她的呼吸幾乎停滯。那張臉,熟悉得讓她心碎——那是她的丈夫,臉色蒼白,眼神空洞,嘴角掛著一絲她從未見過的苦澀微笑。他的胸口有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順著衣襟滴落,染紅了腳下的土地。他的目光穿過她,仿佛看向某個遙遠的地方,那里有她無法觸及的真相。
“碧水,你不該來的。”
“不要……”她喃喃著,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想要撲上去抱住他,卻發現自己再次動彈不得。“你說過的,你不會離開我的,為什麼騙我啊。”
可是溫北君什麼都沒有說,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緩緩倒下,消失在鮮紅的天空下。她的心仿佛被撕裂,痛得無法呼吸。
她猛地從夢中驚醒,淚水已經浸濕了枕頭。她轉過頭,溫北君依舊安靜地睡在一旁,呼吸平穩。她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感受到他溫熱的體溫,心中卻依舊無法平靜。那夢境太過真實,真實得讓她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界限。
她靜靜地凝視著熟睡的溫北君,手指微微顫抖。突然,她注意到溫北君的領口露出了一小片奇怪的痕跡,像是干涸的血跡。她的心猛地一揪,緩緩地將他的領口往下拉,只見一道和夢中相似的傷口若隱若現,雖然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但周圍的皮膚呈現出詭異的青紫色。
她沒有離開夢境嗎,她想知道她是不是沒有離開夢境,她一定沒有離開,這是夢,這是夢,她拼命的呼喊著,想要叫醒溫北君,可是眼前的男人怎麼都醒不過來。
她拼命地搖晃著溫北君的肩膀,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調︰“北君,醒醒!你快醒醒!”可他的身體卻像沉入了無底的深淵,任憑她如何呼喊、推搡,他都紋絲不動,呼吸依舊平穩,仿佛與她的世界隔絕開來。
她的手指觸踫到他胸口的那道傷口,指尖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仿佛那不是活人的皮膚,而是一塊冰冷的石頭。她的心跳愈發急促,腦海中一片混亂,分不清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疼痛感清晰地傳來,可眼前的景象卻依舊沒有改變。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她喃喃自語,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她猛地站起身,踉蹌著沖向房間的銅鏡,想要從鏡中的倒影里找到一絲現實的痕跡。可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如紙,眼神空洞,仿佛剛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幽靈。
她轉身回到床邊,跪坐在溫北君身旁,雙手緊緊握住他的手,仿佛這樣就能將他從某種無形的束縛中拉回來。她的手心冰涼,而他的手卻依舊溫熱,這種矛盾的觸感讓她更加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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