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劉紅艷簡單相識後，她帶著葉楓、李江來到會議室。
會議室厚重的木門在李江身後無聲地合攏，隔絕了外面走廊的光線，也將三十雙審視的目光留在了葉楓身上。
空氣凝滯，帶著新油漆和舊紙張混合的沉悶氣味。
今天的李江的離開倉促得近乎失禮，沒有介紹葉楓那帶著神秘色彩的“原來身份”，只是程式化地宣布任命，便像逃離什麼似的快步離去。
這無聲的尷尬，讓會議室的氣氛更加微妙。
主任劉紅艷，眼神銳利的她打破了會場的沉默。
她只向葉楓簡單介紹了主席台另外四位副主任的名字，語速快得讓人幾乎記不住。
隨即轉向葉楓，公事公辦地起來︰“葉副主任，下面請你做述職報告。”
葉楓站起身，身形挺拔，目光平靜地掃過台下每一張臉孔。
他講話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在靜默中傳開︰“大家好，我叫葉楓，初來乍到，算是個新人。長篇大論、紙上談兵的話我就不多講了。今後，我會緊緊圍繞在劉主任身邊，積極配合，努力完成她交付的每一項工作任務。”
言畢，葉楓落座，他沒有慷慨激昂的表態，沒有引經據典的規劃，只有一句近乎謙卑的服從。
台下響起一片象征性的掌聲，稀稀拉拉，透著敷衍。
許多人交換著眼神，疑慮幾乎寫在臉上︰這年輕人，說話如此直白甚至有些沒水平，怕是靠著什麼過硬的關系，才空降到這要害部門的吧？
葉楓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藏拙，是他踏入這潭深水前就定下的策略。
然而，當葉楓的目光掠過幾張熟悉的面孔時，心底微微一動。
下面坐的于飛、王輝、石立華，可是葉楓在省黨校認識的好友，沒想到他們也被調到這個部門。
看著他們眼中透出的驚訝，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親近，葉楓暗自盤算︰這三個人，或許就是他在這陌生戰場立足、破局的第一批“自己人”。
第一天的工作，劉紅艷沒有給葉楓安排任何具體事務。
會議結束後，她語氣平淡地指示。
“葉主任，第一天報到沒什麼事，你先回自己辦公室，熟悉一下我們部門的規章制度和工作流程，熟悉之後，我再給你安排工作。”
葉楓在自己的新辦公室里待了整整一天。
他沒有虛度光陰，而是真的沉下心來，一份一份地翻閱案桌上部門歷年文件、規章制度匯編、工作流程手冊，甚至包括一些過往的案例卷宗。
他像一個耐心的獵人，在字里行間捕捉著這個龐大機構運作的蛛絲馬跡，熟悉著它的脈絡和潛在的規則。
下午，臨近下班時分，辦公室的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
三顆腦袋擠了進來，來的正是于飛、王輝和石立華。
確認走廊無人，他們迅速閃身進來，關緊門，臉上頓時堆滿了笑容和親近。
王輝嗓門最大，帶著由衷的驚喜。
“葉主任！我的天，真沒想到！在省黨校那會兒，咱哥幾個還平起平坐，這才一年功夫，你直接成了我們的領導！這升遷速度，火箭都追不上！”
“是啊，葉主任，這必須得好好慶祝一下！下班別走，咱哥幾個找個地方，擼串喝酒，唱唱歌，給你接風洗塵，也給我們自己沾沾光！”
王輝笑著接口，語氣透著熱絡。
石立華也在一旁用力點頭，眼神熱切。
換做旁人邀請，葉楓多半會婉拒，初來乍到就和屬下聚餐飲樂，傳出去影響不好。
但眼前這三人，是葉楓在這權力森林里能抓住的第一縷藤蔓。
葉楓需要他們，也需要盡快建立自己的核心圈子。他臉上露出真摯的笑容，爽快應道。
“好！下班就是哥們兒，不要別客氣，地方你們挑，今天我買單！”
下班後，四人打車直奔省城著名的娛樂地標——和平區娛樂廣場。
霓虹閃爍，人聲鼎沸，與紀律監察室那莊嚴肅穆的氛圍形成了鮮明對比。
一下車，葉楓仿佛卸下了某種無形的束縛，主動攬住于飛的肩膀，笑道︰“我人生地不熟，跟著你們玩就行了。”
喧囂中，四人說笑著乘電梯來到三樓一家裝潢極盡奢華的ktv。
推開預訂的包間門，一股濃郁的、混合著果香的氣息撲面而來。
包間寬敞，光影迷離，粉紅色的曖昧光暈流淌在每一個角落，巨大的舞池光潔如鏡，旁邊的條形餐桌上，精美的水果拼盤琳瑯滿目。
這里的一切，都在極力挑動著感官的放縱。
燒烤和冰鎮啤酒很快上齊。
幾杯清爽的樣品啤酒下肚，氣氛更加熱烈。
幾個人輪番上陣，鬼哭狼嚎地唱著歌，笑聲不斷。
輪到于飛時，他拿著話筒，故意夸張地打了個哈欠，抱怨道︰“喂喂喂，你們幾個這歌聲，簡直堪比生化武器，我听得都快睡著了！光喝酒沒意思啊，要不……叫幾個美女過來陪唱助助興？活躍活躍氣氛?”
王輝和石立華立刻看向葉楓，眼神里帶著試探和期待。
葉楓眉頭微蹙，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搖頭︰“不行，我們是公務員，而且級別不低，要注意影響。這種場合叫陪唱，傳出去像什麼話？萬一被人做文章……”
葉楓的語氣嚴肅，透著原則性。
“哎喲，我的葉大主任！”
王輝哈哈大笑起來，拍著葉楓的肩膀。
“你誤會啦，我們哪敢叫夜總會的小姐？我說的是這里的主唱甜甜，那可是咱們娛樂城小有名氣的歌後！人家是正經藝人，只負責唱歌，活躍氣氛，絕對合規合法。”
于飛也幫著夸贊。
“甜甜那嗓子，絕了！好多人都慕名而來听她唱歌，據說不比一些小明星差！咱就是圖個熱鬧，享受享受生活嘛，絕對不越線！”
兩人解釋的如此清楚，又看石立華也是一臉期盼，再想到今晚本就是來聯絡感情的，過于板正反而顯得不合群。
葉楓沉吟片刻，終于點頭同意。
“好吧，既然是正經藝人，那就請過來唱幾首吧。”
“得令！”
王輝興奮地應了一聲，自告奮勇地推門出去。
“我去把甜甜小妹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