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似乎看穿了蕭玉龍的震驚，淡淡補充了一句，算是解釋，卻更像是在無形的天平上又加了一枚砝碼。
他無意炫耀，但讓蕭玉龍知道一些分量，對接下來的接觸或許有好處。
“原來如此……”
蕭玉龍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勉強擠出一個理解的笑容。
“難怪葉楓你如此篤定，看來是我多慮了，家父那邊應該已經安排妥當，令妹的後續康復我會親自出手，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請了三天假，該回去工作了，明天一早的飛機。”
就要分別，葉楓道謝，語氣顯得非常真摯。
“蕭弟，令尊妙手仁心，治好我表妹的病，我銘記在心，也多謝你這兩日的關照。”
“葉縣長客氣了，舉手之勞縣，期待下次再見。”
蕭玉龍伸出手，兩人緊緊握在一起。
葉楓能感覺到對方掌心傳遞過來的復雜情緒——真誠、好奇，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保重，龍弟。嬌嬌這邊，麻煩你多照應。有消息，隨時和我聯系！”
說完，葉楓拿起自己的帆布包，轉身大步走出玉龍醫館，身影很快融入門外迷蒙的雨幕，和玉龍街光怪陸離的夜色之中。
蕭玉龍站在門口，看著葉楓消失的方向，又低頭看了看手里那張被葉楓遺忘、或者說刻意留下的五人照片，眼神閃爍。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隱秘的號碼︰
“喂，是我。幫我查個人，外號‘獵狗’，以前跟熊奇志、阿玲那幫人混的……對，要快，要隱秘。”
雨，似乎更密了些。
玉龍街的喧囂被雨聲掩蓋，而一場圍繞著權力、陰謀與正義的風暴，正悄然在平湖與京都之間醞釀。
葉楓知道，回去的路，將比來時更加艱難，但方向，從未如此清晰。姬明……這個龐然大物的名字，如同一座山橫亙在前，但葉楓的眼中，只有攀登的決絕。
他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發動了那輛借來的奔馳。
引擎的低吼，像是在回應他心中的誓言。車燈劃破雨幕，駛向遠方，也駛向更加深不可測的漩渦中心。
辭別蕭玉龍，葉楓回到姬妃嫣那間彌漫著淡淡清香的別墅。
城市的霓虹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變幻的光影。
他站在窗前，看著腳下川流不息的車河，思緒卻飄向更遠的地方。
獵狗……熊奇志……阿玲……這三個名字在腦海中盤旋，像幾塊散落的拼圖碎片，隱隱指向一個他尚未看清輪廓的謎團。
秦舞陽的效率毋庸置疑，但結果會是什麼？他需要等待。疲憊感悄然襲來，他簡單洗漱，躺下，在陌生的環境中保持著習慣性的警醒。
夜色漸深，萬籟俱寂。
就在葉楓準備和姬妃嫣一番溫存時，枕邊的手機屏幕驟然亮起，伴隨著清越的鈴聲，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屏幕上跳動著三個字︰甦靈兒。
葉楓接通，將手機貼近耳邊，甦靈兒那辨識度極高的嗓音立刻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卻又巧妙地裹著慣有的慵懶與調侃︰
“葉楓，怎麼樣？你那位寶貝表妹的病，蕭大神醫出手，想必是手到擒來吧？”
甦靈兒似乎是明知故問，更像是一種開場白。
“嗯，解決了。”
葉楓的聲音帶著軟綿綿的低啞。
“蕭老前輩醫術通神，妙手回春。甦靈兒，這次多謝你牽線搭橋。”
他特意強調了牽線搭橋四個字。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像是細碎的銀鈴。甦靈兒的語調微微上揚，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了然。
“謝就不必啦，只是舉手之勞，我雖然猜到會是這個結果︰蕭天策那倔老頭，吃軟不吃硬，尤其對疑難雜癥有種近乎偏執的興趣，他一定會給嬌嬌看病。”
“但是，我不得不佩服你葉楓的手段，能讓蕭天策心甘情願出手救人，可不是光靠表妹生怪病這麼簡單就能辦到的，你究竟用了什麼高明計策?”
葉楓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慢慢解釋起來。
“蕭老先生，看似性格古怪，實則醫者仁心，關鍵對他要有誠意，我只是恰好提供了一個他無法拒絕的病人。”
甦靈兒話鋒一轉，語氣里那份刻意營造的輕松淡去，多了一絲探究的認真。
“葉楓，我拿你當擋箭牌，假扮男朋友去推蕭玉龍的求婚，這事……你是不是看出點什麼了？”
房間內異常安靜，姬妃嫣默默躺在葉楓懷里。
葉楓都能听到姬妃嫣平穩的呼吸聲。
葉楓沉默了兩秒，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卻字字清晰。
“甦靈兒，你把我推出去，擋的恐怕不只是蕭玉龍的熱情。利用我接近蕭家，近距離觀察蕭玉龍，了解他的家庭背景，摸清他的性格喜好……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對嗎？”
葉楓停了一下，不給甦靈兒插話的機會，繼續剖析。
“你並不像你表現出的那樣，完全排斥蕭玉龍這個人。你只是在猶豫，在考察。你想看清楚，這位蕭家大公子，這位青年才俊，值不值得你托付終身。如果他能通過你的考核，達到你心中那個理想標準，你其實……並不抗拒接受他，甚至嫁入蕭家。”
電話那頭陷入了一片死寂，長達兩分鐘的沉默，只有微弱的電流聲在背景中嘶嘶作響。
這兩分鐘，仿佛被無限拉長，足以讓甦靈兒臉上的所有表情凝固、碎裂、再重組。
葉楓幾乎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震驚、被看穿的窘迫，或許還有一絲被精準命中心事的慌亂。
終于，甦靈兒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復雜情緒，像是卸下了一層精致的偽裝，透出真實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佩服。
甦靈兒長長地、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你聰明的簡直讓人害怕。沒錯，我利用了你。我利用你表妹的病，利用你急于救人的心理，精心設計了這場偶遇。”
“把你送到蕭家，就是為了借你這雙火眼金楮，幫我好好看看蕭玉龍這個人，看看他背後的蕭家，究竟是個什麼光景。沒想到，我這點心思，在你面前，就跟透明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