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朝著底下的子民招了招，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卻努力維持著國王的威嚴︰“你...你們好啊...我深愛的子民們。”
“國王萬歲！”
“願為國王獻上一切！”
歡呼聲再次掀起高潮，廣場上的影子們開始跳起詭異的舞蹈，黑霧與光影交織，形成一幅荒誕而狂熱的畫面。
馬夢強撐著笑容，揮手回應，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掃過人群，像是在尋找什麼。他知道這些都是假的，是夢的幻影，可在月月消失後，這些虛假的崇敬，竟成了唯一能讓他暫時忘記恐慌的東西。
二樓的走廊里，被捆在石柱上的柳如煙和莫舒羽听著窗外的呼喊，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她們沒想到馬夢在夢之空間里，竟還有這樣一群“子民”。
馬術靠在石壁上，唯一的左眼望向窗台的方向，樹枝輕輕敲擊著地面，似乎在評估這些“子民”的戰斗力。
窗外的歡呼還在繼續，馬夢的身影在窗台上顯得格外孤寂。他高舉著手，接受著虛假的朝拜，心里卻空落落的——沒有月月，就算成為這夢之國度的王，又有什麼意義？
而這份短暫的“國王時刻”，注定無法長久。當狂熱的歡呼漸漸平息，當他再次低頭看向空無一人的掌心時，那股失去一切的恐慌，只會變本加厲地卷土重來。
樓梯拐角的陰影里，一個身影緩緩走出。她身形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身上只裹著一縷透明的絲服，那絲服薄如蟬翼，幾乎遮不住什麼，肌膚在古堡的幽光下泛著瑩白的光澤，像月光凝結成的人。
馬術的左眼猛地收縮，螺旋狀的臉上第一次露出清晰的震驚。他下意識地站直身體，背後的樹枝瞬間繃緊︰“你是誰？！”
女人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長發如瀑布般垂落，遮住了半張臉，露出的下頜線條柔和得不像真人。
馬術見她不語，眼中閃過狠戾，控制著空中的樹根如標槍般射向女人，根須上的倒刺閃著寒光。
可就在樹根離女人不到半尺時，她只是輕輕抬起左手，五指微張。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射向她的樹根驟然停在半空，紋絲不動，連最細微的晃動都消失了；馬術的身體也僵住了，螺旋狀的皮膚下肌肉賁張，卻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左眼的綠色瞳孔里寫滿難以置信——他能感覺到自己與植物的連接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切斷，全身的根須都像被凍結在琥珀里。
二樓窗台的馬夢早已轉過身，當他看清那個身影時，渾身的黑霧瞬間潰散，眼淚毫無征兆地涌了出來，順著臉頰的傷口滑落，混著血珠滴在地上。他張了張嘴，喉嚨里像堵著滾燙的石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任由淚水模糊視線。
是月月。
她沒有消失，只是從冰棺里走了出來。此刻的她，沒有病態的蒼白，沒有咳血的虛弱，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里，像他無數次在夢里見過的、健康的模樣。
月月抬起頭，目光穿過樓梯的縫隙，落在馬夢身上。她的眼神很平靜，沒有恨，沒有怨，甚至沒有太多的情緒，就像在看一個久別重逢的故人。
兩人隔著十幾級台階，靜靜地對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