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俊杰幾乎是全程跑回來的,一拉開門還沒站定就大咧咧地喊著。
時間雖然不長,可通宵到前不久才剛剛下班的眾人此刻手感正熱。
帶著對音樂的感受,很順暢地將伴奏相關處理都給完成了。
或許再給他們一長段時間,他們可以做的更好。
可就此刻而言,已經可以算的上是九十分的成果了。
“謝謝,那我就先過去了。”
顧言道了謝,輕車熟路走到麥克風前的位置坐下。
看著玻璃外的眾人一陣搗鼓,黃柏很快就朝自己比了個準備完畢的動作。
他也靜下心來,喝了口水潤了下喉嚨,隨後測試麥克風的音效如何。
等一切準備妥當之後,顧言同樣對著黃柏他們說了開始。
音樂聲起。
那在海南讓大家為之動容的歌聲再度響起的時候,得到的反饋幾乎是沒有區別。
黃柏暫且放下了作為同行的批判思維,只是專注于享受這首歌的內容。
他有些驚訝,驚訝于這首歌和自己當初預想的差別太大。
甚至于和自己寫的那首歌,幾乎就是兩個極端……
雖然他們都在寫著失去,可顧言的歌詞更加冷酷。
更加讓人能夠感受到那種,如同刻刀從身邊劃過的冰冷感。
那在歌聲中響起的一聲聲質問,讓他也為之好奇了一會。
可很快他又听到了那句“越追問,越無解”。
說的也是,大家總期待于遇到一個問題又或者一件事時,這世上存在教材書上的所謂標準答案。
但其實到最後會發現能參考的也就只是一個略字。
很多問題本就是無解的。
它就只是如此發生了,能做的也就只有去面對。
行吧,輸了就是輸了,下次再挑戰他好了。
黃柏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失敗,雖說他覺得自己寫的歌很棒,但在黑暗的程度上卻遠不如顧言的這首歌。
尤其是當他發現編曲所用的那些樂器組合起來,真的有一種逐漸沉入海底的氛圍時。
他干脆利落地舉起了白旗。
真是的,這小子內心怎麼能這麼陰暗的,故事也就罷了,就連寫歌也是。
顧言很快錄完了第一遍,而後被拉著又開始了第二遍,第三遍。
一個早上就這樣在錄音室里待著,可他卻一點沒有不耐煩的情緒。
每次中途休息從錄音室里出來的時候,他都能從設備中听出逐漸進步的錄制效果。
這種及時反饋可以看見的進步,其實是很吸引人的。對此,他的確也有些上頭。
陳誠雖然覺得很無聊,但他同樣沒閑著。
顧言錄歌的時候,他在各個角度都拍了照片,然後直接發給了陸曼。
“發到微薄上營業一下,內容就說顧言在準備一首很有人性關懷的新歌給大家好了。”
“你那要是有之前劇組的照片也可以附上。”
“好的!!”
陸曼收到消息的時候十分干脆從被子里直接鑽了出來,瞳孔地震。
她不斷回想著,今天顧言的行程有沒有提前告訴過自己。
雖說現在是周末,但老板孤身去上班,自己一覺睡到大中午甚至連活都讓對方給做好了。
這還是很能讓打工人慌亂的吧。
趕緊回了消息,小跑著到了電腦跟前,把剛才陳誠發的照片,還有之前自己抽空拍的幾張劇組的照片一塊組團發上去了。
幾乎是她剛發微薄的瞬間,代表評論的紅點和數量便開始不斷增加著。
……
顧言在錄歌的時候,郭凡也在忙著。
電影雖然已經拍完了,但後期的剪輯是一件極其麻煩的事情。
這個鏡頭要不要保留,保留下來會不會有其他的變化,會不會影響後頭的觀看效果。
不合適的鏡頭,就像是一堆紅色氣球中藏著的藍色氣球一樣。
乍一看或許它被其他的氣球給擋住了,不太明顯。
可一旦注意到了它,那它的存在感便會急速上升,直到你根本無法忽視。
劇組的其他工作人員此刻也都在緊鑼密鼓地籌備著,宣傳組在做關于下一步宣傳的方案,比如要去哪個綜藝,要溝通哪些人的檔期。
三時三餐是郭凡的主意,但在這綜藝當中打廣告的人不少,大多數人好像都只關心他們在那里生活的如何。
畢竟這是檔明星的田園生活綜藝,大家都不會明著去打廣告,最多也就是暗戳戳地提兩句。
要論電影宣傳效果的話,其實還不如專門擺明旗幟去上其他有訪談性質的綜藝呢。
他們此刻在做的,就是在同時期的所有相關綜藝里不斷地去比較。
從中多選出幾款合適的可供選擇。
不過有的時候,變化總是先計劃一步到來。
劇組成員走的時候,郭凡囑咐了下讓大家先別透露已經殺青的事情。
畢竟消息透露出去之後,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又會找上他。
于他而言,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將片子給剪輯好,其他的只能佔據他時間的很小一部分。
在告訴其他人不要透露的同時,他自己特意帶著劇組的工作人員留在了海南。
每天最重要的一項工作就是讓其他人出去拍拍空鏡,或者到處逛逛。
遇到記者的話,就假意透露說是在找合適的場景。
至于演員們為什麼都不在,那當然是因為這個場景很重要了。
郭凡特意放了他們幾天假,讓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做好拍攝的準備。
兩相結合之下,還真有不少記者被忽悠成功了。
至于那些沒被忽悠成功的,早就四散著去查探其他演員們最近的動態了。
這不,杜姜剛離開劇組沒多長時間,公司便開始給他安排了新的通告,敏銳察覺到這一點不對的記者們一問。
哦吼,電影已經拍完了?
在海南等待的記者們瞬間炸了。
郭凡丫是真的夠坑啊,為了忽悠他們帶著一大幫子人待在海南也就算了,怎麼還帶自己扔煙霧彈的。
各種關于郭凡的控訴以及前段時間劇組拍攝的路透,很快被放上了網。
正沉迷于看戲的觀眾們都高興壞了。
“郭凡不愧是郭凡啊,這電影拍的也是夠快的。”
“哈哈哈,確實快。不過我還頭一次看到這麼多記者同時上網吐槽一個人呢。”
“這是得有多少人被坑了啊。”
“那不是一般多……我剛才還在他們住的酒店樓下跟選角導演喝咖啡呢。本來想套點消息出來的,結果發現我才是被套的那個。”
“呦呵,真有現場怪啊。哥們這是從一開始就被坑了?”
“笑死了,合著你們真以為他們回去度假幾天就來了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電影拍完了是不是就可以準備宣傳了啊。綜藝策劃快來,趕緊給他們發邀請啊。”
“顧言這都多長時間沒露面了!現在我們看的綜藝可都是他之前錄的庫存,他就沒想過庫存看完之後,我們要怎麼辦嗎?”
“趕緊出來營業啊。”
“……”
路透雖然不多,但很多畫面都拍的很精美,幾乎就是可以直接拿來當氛圍感頭像的存在。
有些反應比較快的觀眾其實在這里也發現了,大概率劇組的宣傳人員也混跡在了人群當中。
不然哪來這麼多精美的照片。
但他們對此卻是不怒反笑,一點沒有被利用的不適。
畢竟這樣他們能得知的劇組內情更多,其實也是一件好事。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顧言再度收到了綜藝邀請,只是這個邀請人有些讓他覺得驚訝。
……
在音樂室里錄好了歌,中午和黃柏還有音樂室的眾人一塊吃飯。
位置選在音樂室附近他們常去的一家餐館,十來人滿滿當當地將包廂坐滿。
“有時候我真看不懂你這小子。”
看著顧言十分認真吃著飯的模樣,黃柏忽然就這麼說了一句。
顧言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著自己也沒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不就是剛剛他提議大家喝酒的時候先說好只喝一杯嘛。
作為歌手要保護好嗓子,這點還是黃柏之前提醒自己的。
他才應該覺得黃柏很難看懂的好吧,一邊告訴自己年輕的時候不要老喝酒,一邊晚上有飯局的時候老是叫他去玩。
去了之後他難不成還真能坐在一邊喝快樂水啊。
所以,比起黃柏自己而言,他有什麼很難看懂的嗎?
慢慢悠悠地拿起桌子上的白酒,朝著黃柏點了點頭,顧言的意思也很明白了。
不要多說廢話了,就是喝。
他倒要看看自己火力全開的情況下,黃柏到底能不能喝過自己。
“不是喝酒的事。”黃柏沒好氣地按下了他拿杯子的手,罵罵咧咧地道︰“不過這一點也很奇葩就是了。”
“明明你又不喜歡喝酒,可就是能喝,也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從小喝酒喝大的。”
方俊杰等人本來以為要一塊喝一杯呢,就停下了筷子,可看到黃柏的舉動就又開始繼續吃了起來。
只是吃飯之余,注意力也有幾分在兩人這頭。
他們也很好奇黃柏會說些什麼。
“我說的是性格。”
黃柏頗有些好奇地說著︰“圈子里我見過的人也不少,基數大了之後,各種亂七八糟的人我都遇到過。不過像你這種平時什麼事情都不想做,只想安安靜靜窩著。”
他說的窩是物理意義上的窩著,而不是所謂的修辭手法。
“但一做事就是驚天動地的,我是真的很少能遇見。”
“我能認真地問你一個問題嗎,你當藝人的夢想是什麼?”
顧言下意識看了桌上的酒瓶,這還沒到量吧,怎麼就開始談人生了。
黃導,這劇本不太對吧。
“說夢想太過遙遠了吧……”
顧言還是解釋了下︰“其實剛開始就是好奇,想試一試,再到後來是不想讓那些喜歡我的人失望。
他們將太多的熱情投入在我身上了,作為被期待的人,怎麼樣也得讓他們有所回報吧。”
“至于現在嘛……”
“我希望在我過的還算舒服的前提下,讓這個世界因為我有些不一樣的改變。”
唱歌是,錄綜藝也是,成立工作室拍電影也是。
顧言其實一直沒說,在離開劇組之前,他找郭凡讓他給自己看了一下沒剪完的片段。
片段太多,他只看了一個小時。
可那幾乎完整的故事脈絡,和出現在電影當中自己的畫面,直到今天都不斷盤旋在自己的腦海當中。
他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即便確保精神狀態十分清醒,可他仍然感覺像是踏在兩個世界的縫隙之間。
一覺睡醒就會發現,其實只是自己在看消失的她之後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但他一次又一次地睡醒了,夢卻還在持續著。
那種不知道為什麼而落空的感覺,和些許的欣喜感讓他覺得十分割裂,這是他好幾天沒有出門的其中一個原因。
不過他很快就想清楚了,過去的已經過去。
現在他要做的,也就是讓這部電影,甚至于是未來的一些作品能夠繼續地發揚光大。
在這之間,過好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可以了。
畢竟,即便只是隨手被撒出來的一把種子里的其中之一,他也有著肆意生長的自由。
“所以我覺得你這個人很奇怪嘛,你們覺得對不對?”
黃柏向其他人尋求著同感。
像他成為歌手乃至于演員,也就是希望讓更多人能夠注意到自己,能夠有揮灑自己才華的機會。
說到底他更多的還是為了自己。
可听著顧言所說著的闡述,就會發現他把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也看的同等重要。
也就多虧了他這一路上遇到的都是還不錯的人,不然遲早是要吃大虧的。
不對……他好像已經吃過虧了。
想到這里,黃柏便什麼也說不下去了。
“可能像你這種理想主義者才能不斷地寫出讓人覺得驚艷的作品吧。”
“祝你成功吧,希望你能過得舒適,也希望這個世界有一天會感慨著你的到來。”
黃柏嘆息著,拿起酒杯敬了一下顧言。
微微泛著苦意的啤酒,將他心里洶涌著的回憶連同情緒都給壓了下去。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曾幾何時也有過顧言這樣的夢想?
又或者其實他此刻也是在這麼做的,用自己的作品和付出,讓世界因他而有一些不同。
只是,他從來沒有這麼堂堂正正地表達過。
午餐結束後,看著前頭和制作人們聊天的顧言,黃柏和陳誠一起放慢了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