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陽一路往回走，到會議室的時候發現羅旭果然佔了個好位置。
不對，應該說是兩個。
他此刻癱坐在位置上，佔了一個，設備放在另一個空座上，也佔了一個。
雖說很多人看到這空位，都覺得他做的有點過分。
這怎麼還連吃帶拿的。
可羅旭只是輕飄飄一句︰“這真有人，剛上廁所去了，一會就回來。”
其他人便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了。
看到陸陽一臉呆愣愣地回來，羅旭倒是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剛跑外勤就想有意外收獲，真當自己有新手福利的啊。
笑呵呵地轉頭對他說︰“怎麼樣，是不是什麼成果都沒有……我跟你說了，先從基礎學起，別這麼好高騖遠的。”
“還沒學會跑就想飛啊。”
“我遇到顧言了，還問了他兩個問題。”陸陽壓低聲音說道。
“什麼？”
聲音不自覺地抬高。
察覺到身邊眾人投來的不滿目光，羅旭才不好意思地朝著眾人擺了擺手，趕緊調低了音量。
“手機拿出來，打字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羅旭不愧是老江湖，會議室里隔的距離太近，雖說也有些人在小聲聊天，總體卻還是安靜的。
萬一要是陸陽沒控制好音量讓其他人听見了。
那他們可就虧太大了。
此時會議室里幾乎坐了一半多人，羅旭不想冒這個險。
只是，坐在近旁的陳子朗依舊還是听到了，因為從會議室門口排隊開始，他就一直在觀察著這兩人。
剛才陸陽回來的時候，下意識貼近了距離，最後還真讓他听到了點有趣的東西。
仔細思索了下，知道對方肯定不可能直接告訴他是什麼內容，
陳子朗提起筆在筆記本上大概寫了一些內容，拍了拍羅旭的肩膀後，在其他人沒關注的時候便遞了過去。
剛開始被拍兩下肩膀的時候還有些疑惑，等看到內容之後，羅旭的好奇和猶豫不斷交織著，幾度看向陳子朗的面容。
像是在判斷他的意圖是真是假，最後還是在看到陳子朗遞過來的證件後才點了點頭。
“加個微訊吧，線上聊。”
在陸陽奇怪的眼神中，兩人迅速加好了微訊。
在拉群之前，羅旭特意解釋了下。
他把陳子朗的寫的內容直接拍照發給了陸陽，打字道︰“這些人是香江來的記者，他想跟我們合作，信息互享。”
“你要願意告訴他顧言說了些什麼內容，他就投桃報李，也告訴你一個香江明星的大八卦。”
“最後兩家一塊發消息，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同行間未必真是冤家，在有利可圖的情況下，大家都能成為不錯的朋友。
記者間的合作陳子朗以前經常做，主要是針對板塊不同的記者同事們，他們平時采探消息的時候說不定就有些額外的信息。
這些信息拿出來交換也能給自己換來一個不錯的回報。
長久下來，這模式也就形成了。
雖說受互聯網沖擊之後，這樣的合作模式已經很少了，畢竟就算不是自己對應類型的新聞，但獨家就是能夠吸引不少人來關注。
羅旭此刻之所以願意去談，還是因為陳子朗是香江的記者，天南海北，的那頭論壇都有不一樣的。
倒也不一定會影響陸陽的獨家。
而且，說不定還真能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行，那我沒有意見。”听明白對方說的意思，陸陽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他還是挺相信羅旭的。
剛才要沒他提醒的話，他也不會起意到外頭去，更不會踫到顧言，這新聞理應有羅旭的一半。
再說他對陳子朗用來交流的香江明星八卦也挺好奇的。
自然也就沒有拒絕的必要。
“不多想一下？”羅旭停頓了下，讓他有機會能再多想一會。
陸陽搖搖頭︰“沒那個必要，就這樣吧。”
雙方談好了條件，陳子朗做了個好示範，他直接將交換的條件給發出來了。
是當下香江一個也算是知名明星的實錘照片，之前大家一直都有謠傳他在談戀愛，但這次是第一次抓拍到照片。
雖說正面位置有些朦朧，可看五官那確實就是他。
條件沒錯，對娛樂周周報也有好處，陸陽就把剛才跟顧言交流的兩個問題在群里都發了出來。
第一個關于水下能夠看到什麼的問題，剛開始覺得沒什麼意思，因為這是物理課應當學過的內容。
可一細想，陳子朗對水上扭曲世界這個說法忽然就有了很深的感觸。
第二個問題，陸陽在說到顧言的回復之前，先把自己的回答給慢慢敲了出來。
他覺得自己的說法確實是沒有錯的，也就迫切地需要有人能夠支持自己。
可他的消息發出來後，原本正醞釀著消息的微訊群瞬間停滯了一會。
羅旭緩了好一會兒，才接受這樣的話居然是從陸陽嘴里說出來的。
對他能夠在酒店里找到顧言，並進行了一次短采訪理解了許多。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傻人有傻福吧。
“你說的其實也有道理，不過還是先說說他的回復吧。”
感覺陳子朗此刻大概正滿頭霧水地看著他們，羅旭趕緊打斷了他的繼續分析。
“馬上。”陸陽嘆了口氣。
他也不傻，很快就知道他們也是不贊同自己的，也不堅持了。
快速在鍵盤上敲了字，隨後道︰“他說的其實也沒什麼問題，至少當時我感覺還是很受觸動的。”
陳子朗沒有多說些什麼，雖說並不算是什麼大的收獲。
但和電影相關，也從側面反應了顧言的劇本創作思路，這便不算虧了。
關掉手機，不再看上頭的內容，仔細思索間，他對顧言說的一句話其實還算挺認可的。
那就是如果電影里一昧追求“美好”的話，那塑造出來的只會是虛假的美好。
舉個例子來說，現在很多人都喜歡看愛情劇。
以前的愛情劇說的是平凡人之間的戀愛，相互扶持共同成長。
現在的愛情劇，設置的主人公首先就要是富可敵國。
不是企業長孫，就是創業一代，總之只有資產超絕要麼超帥才有談戀愛的資格。
這就有點脫離現實了。
只是大家都愛看，就算越夸張也沒人說些什麼。
此刻，他也是在看到顧言的回復後才有所感悟，不過很快，他就將自己這樣的念頭暫且按下了。
因為一下想到了許多夸張做作的設定，實在是有些難以接受，覺得有點辣眼楮。
“好了，都先別說話了，人來了。”看了一眼剛響起來的手機，陳子朗打斷了陸陽在群里的發言。
隨著大門再次被推開的聲音響起，人群再度喧嘩起來。
“人來了，都別說了，趕緊拍照吧。”
“我去，我剛把鏡頭換下來，怎麼正好這個時間點進來。”
“哎，他們身上這些衣服該不會是定妝照吧。”
“肯定是啊，文永珊這身紅裙子好漂亮啊，感覺在人群中都能一眼關注到，我現在知道為什麼郭凡要選她了。”
“她演新李木子絕對沒問題……”
在談論和夸贊聲中，顧言再度偏頭想看一看其他人的反應。
結果正好，和視線同樣掃過來的文永珊對上了。兩人相視一笑，文永珊看著顧言穿著何非第一次報案時的那套裝扮。
黑色橫紋襯衫袖子挽到接近手肘的位置，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
衣服上的褶皺和臉上胡茬橫生的樣子，看得出來他此刻的狼狽和疲憊。
和旁邊穿著警探服裝的杜姜，長風衣看起來很颯的倪呢，以及看著就很白月光的黃梓琪一對比，實在是太平常了。
可她還是不自覺地會被他此刻故意化老了的妝造所吸引。
不是因為好不好看，而是她依然記得剛才顧言穿著這身衣服第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
在大家夸贊著造型師手藝時，他眼楮里的光芒。
那是對一切都覺得無比的新鮮，對現在在做的事情十分期待的眼神。
這種眼神，她在許多第一次演戲的朋友眼中看到過。
可能夠長久保持這種“新鮮勁”的人，在香江多少也得是個視帝影帝、視後影後一樣的存在了。
這很難得。
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就這問題深思下去，在會場里走了沒多久眾人便在台前落座。
面對著記者們不斷閃爍的拍攝燈光，她只覺得有些晃眼，可又不能說些什麼。
“別閃了兄弟們，眼楮受不住啊。”
突兀的喊聲讓原本正不斷謀殺相機空間的記者們紛紛抬頭，就連劇組的幾人也不由得轉頭去看。
結果正好看到顧言此刻正閉著眼。
覺得有些荒誕，畢竟防閃光燈閉眼是藝人的基本功了，就連郭凡剛才都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但顧言卻好像還是不適應的樣子，這是多久沒被這樣拍照了啊？
應該不至于吧。
當然，要讓顧言听到這個問題的話，他的回答肯定是，那當然至于了。
之前被記者拍照的時候都在室外，即便是多雲陰暗的天氣，閃光燈都開起來也還算能夠接受。
但眼下，幾十台相機正對著他的眼楮不斷地閃，他估摸著一個亮點至少都三五十次連拍了吧。
這跟當面給了他一記太陽拳有什麼區別。
閉眼楮這都算好了的，他至少沒有被突然的強光刺激到流眼淚！
“把補光燈拿來。”郭凡搖了搖頭，本來逼格滿滿的記者會還沒開始就被顧言這兩聲哀嚎給打破了，他此刻也覺得哭笑不得。
“大家先別拍照了，看起來我們這位男主角對閃光燈有些過敏。”
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停下拍攝動作的眾人看著顧言耳朵微微一動，試探性慢慢睜開的眼楮，紛紛忍不住笑了起來。
從記者的角度來說，他們今天肯定是要百般針對顧言提出一些問題的，但從私人角度來看，顧言近些時段的表現，還是很吸粉的。
放劇組攝像設備的房間在不遠處，看到幾台補光燈同時被扛進來。原本已經停下笑聲，正在問顧言最近綜藝參演計劃的眾人又開始笑了起來。
郭凡沒讓眾人繼續開玩笑下去，很快就開始了正題。
剛才記者會沒正式開始的時候，大家隨口問顧言一些問題他倒也不介意，不過眼下既然已經開始了，他就希望還是稍微相關一些。
“麻煩大家先問關于電影的問題吧，其余其他的問題，待會會有專門的時間給你們。”
郭凡話音剛落，坐第一排的記者里，剛才笑的最大聲的那個不慌不忙地舉起了手。
顧言好奇地看了一眼，這媒體他好像有點印象，前段時間還發過自己的內容。
得到許可之後，記者問道︰“郭導之前拍攝的是傳統的愛情電影吧，為什麼這次會選擇顧言寫的這個劇本呢？”
“這按分類算是懸疑片了，您之前可沒有執掌懸疑電影的經驗吧。”
“這是打算借這部片子正式跨類型，以後執導懸疑類電影嗎？”
稿子沒有提前對過，但電影類的采訪無非就是那麼幾板斧，郭凡還算是熟悉的。
拿起麥克風剛要說話之前先笑了笑︰“可能是因為有位編劇告訴我，懸疑是人性的顯微鏡。”
“所以愛情片本來就是懸疑片的一種吧。”
“至于我是不是打算將來執掌懸疑類電影，這個問題我可以明確表示是錯的。導演不應該有明確的品類劃分，如果一定要選擇的話，那我不如選擇科幻。”
科幻？
郭凡的話，如同一記雷落在人群當中，除了顧言之外，其他人此刻都被炸翻了。
科幻電影困境由來已久，在這個類型電影當中，他們實在沒有競爭力，以至于大多數導演對此都是避之不及。
郭凡這是飄了，還是有十足的把握？
原本應當提問的下一個記者設定好的問題一下就推翻了。
他直覺地感受到這個回答背後肯定蘊含著不少有趣的東西，趕緊問道︰“郭導這是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大家嗎？”
“是已經提前拉到投資了，還是說有好的劇本？在籌拍之前拍部懸疑片找找感覺？”
這位記者的三連問，讓陳子朗的注意力也瞬間提升到了最高。
作為電影分類的記者，他對國內科幻片發展困境是有很深了解的。
不僅是導演們被資金和劇本束縛住了。
很多影迷其實一直以來，也在向往著能看到華夏科幻片走到國際當中的那天。
但至少此刻而言，這還只能說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