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的矛頭突然對準自己，楚瑤自己也愣了一下。
先不說，她到底是不是真有溝通外星生物的特殊能力，楚遲的那句“她的DNA里存在這一段信息”，屬實有點驚嚇到她。
這句話其實從某種意義上，幾乎是在說，因為她有未來相關的記憶，所以“拉普拉斯妖”才能通過共振，復刻那一段未來的畫面。
那跟直接說，她是重生回來的，有什麼兩樣？
當然。
現在的情況是，她看到的應該是“拉普拉斯妖”本身的思維意識中的一個片段，也就是它所知道的未來。
因為是三年後的事情，過了最開始那種難過的情緒，楚瑤現在的心緒，更多的被楚遲描述的這個，與她認知截然不同的末世所吸引。
如果說，“拉普拉斯妖”是一位溫和的觀察者，那畸變病毒又扮演者什麼角色？
心中有疑問，楚瑤便問了。
跟一群門外漢叭叭得口干舌燥的楚遲，沒好氣地瞅了一眼，眼巴巴還想听他上課的小姑娘。
長長嘆出一口氣，真是造孽！
心里滿含怨懟，天生表演型人格的楚大少，揚著下巴，輕哼一聲︰“想听可以，你叫一聲好听的。”
楚瑤歪頭，沒有一絲一毫的扭捏，甜甜喊了一聲︰“哥哥，請上課。”
司丞側頭，看向楚遲的眼神能殺人。
蔣潯光撓了撓牆，尾巴甩得能抽死人。
只有林熠，幽幽開口，“那這課，得從費米悖論開始講。”（注1）
心里正暗爽的楚遲，被林熠一打岔，才在楚瑤認真等待的目光下，緩緩開口︰“在探討外星人之前，確實得先上一節小課……”
宇宙浩瀚廣袤，銀河系只是極小的一片區域，而在這極小的一片區域里存在無數的星系，與太陽系相似的恆星系統，與地球接近的宜居帶行星，並不罕見。
地球並不特殊，銀河系應該存在不少相似的文明，或者更先進的文明。
為什麼在過去數萬年里，人類從未發現過外星人？
“相關的假說很多，華夏有一本非常有意思的科幻小說，就提到過一個假說叫‘黑暗森林法則’。”（注2）
“當然還有其他的假說，譬如︰動物園假說，大過濾器理論……”
“當出現一個像‘拉普拉斯妖’這樣的高維生物，在它們眼里，地球上的我們，就如同我們觀看動物園的動物一樣。在無法溝通的情況下，我們對這些低自己一等的動物，除了觀賞，並不會生出跟對方交流，建立感情等行為。”
“至于畸變病毒，我更願意稱呼它為‘文明的篩網’。”
“地球經歷過幾次大滅絕，每一次物種滅絕，其實就是生命演化的一輪“篩選”。”
“也許存在這樣一種地外文明，它們在“人”為控制著不同星球的文明進程，當它們認為文明發展到某個階段之後開始停滯不前，就應該利用某種催化劑，對這個文明進行生死篩選。”
“失敗者走向滅絕，成功者飛向宇宙。”
楚瑤一雙眼楮睜的大大的，感覺頭有點癢，好像要長腦子了。
過去在“遠航”遇到的一些困擾，突然在今天，在楚大少的小課堂上，得到了解答。
明明在場所有人里，她才是那個在末世里活了七年的重生者，但是听楚遲這麼一說，她還真挺像動物園里完全不知真相的動物。
楚瑤小小沮喪了一下，但又很快振作起來。
她剛振奮起精神，就听楚遲說，“你們不覺得這是一個絕妙的機會嗎？”
“我們為什麼飛不出去？因為可控核聚變無法實現？因為能夠實現技術的能源和材料？”
“當然不是，我們出不去的原因，只是因為人類的身體太過脆弱。”
“過于短暫的壽命，一踫就碎的軀體，這些才是阻礙我們離開搖籃，走向星際的桎梏。”
封閉室內光線昏暗，楚瑤還是能清晰地看到楚遲眼瞳愈來愈紅。
她扯了扯司丞的衣袖。
“楚遲。”司丞出聲，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冷卻下來，如冰原上的風，環繞在楚遲周圍。
楚瑤掙扎著想從他懷里爬下床，以楚遲現在的情況，不用白熒很難拉回來。
一貫不會看眼色的林熠，忽然從白大褂口袋里取出一支[生命之水]，朝楚遲走去。
瞅了一眼林熠有些陰惻惻的半邊臉，楚瑤掙扎的動作停，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楚遲。
轉過身，閉上眼。
司丞還十分配合地伸出爪子，給她擋了擋。
隱隱約約間，听到楚遲的悶哼聲，然後是“尸體”被拖動的聲音。
……
【注1︰費米悖論，由諾獎得主恩里科•費米在1950年提出。】
【注2︰科幻小說《三體》，作者︰劉慈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