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司丞那邊忙得差不多了，楚瑤猶豫著開口︰“有件事，我一直沒想通。”
“什麼事？”盡管手邊的事情很多，司丞依舊分了大半注意力出來，回應楚瑤。
“那只畸變獸……我跟季暝還在飛機上的時候，那群孩子和72213小隊，就已經被那只畸變獸逼進計算機教室了……
但在那之後，它並沒有進行任何攻擊行為。”
就好像，它的任務只是將那些人全部關在計算機教室里。
司丞蹙眉，這也是他們之前討論“巳汶村感染事件”的疑點之一。
楚瑤接著說︰“我作為誘餌接近它的時候，那只畸變獸有著相對清晰的理智……”
說這些的時候，楚瑤隱去了自己用獸語跟畸變獸溝通的細節。
只說她被畸變獸的觸須捆住後，對方並沒有第一時間對她進行致命攻擊。
“可能……你們現在的研究還沒深入到，畸變病毒攜帶的原始本能。
但是，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
感染者一旦開始畸變，他們的精神思維、個體意識，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被病毒意識侵佔吞噬……”
“被污染的個體意識，它的原始本能只有殺戮和嗜血……”
在未來，“遠航”的一位畸變生物學家，曾經提出過一個概念︰
假設人類的身體是一台計算機，畸變病毒就是入侵這台計算機的超級病毒。
畸變者則是被畸變病毒格式化之後，重新改造出來的，最適配的新機器。
畸變病毒就是這台新機器的CPU，它可以對這台計算機的任何一個部件下達指令。
人類的個人意識和理性思維，在這台新機器里，就成了必須被殺死的“異端病毒”。
只有殺死個人意識，畸變病毒才能徹底獨佔這台計算機的使用權。
它們不止熱衷于消滅自身個體的人類意識，對于那些沒有畸變的普通人和超凡者，同樣充滿狂熱的消滅欲。
不論畸變者在同類面前有多理智，它們在面對人類的時候，所運行的一定是“消滅異類”這個底層邏輯。
而改變這個底層邏輯的方法，楚瑤能想到只有一種︰對方的意識受控于更高級別的意識。
可能是高于它這個級別的同類領袖在操控它。
也可能是使用某種手段，與畸變者的意識形成某種特殊共鳴，由此達到命令和奴役畸變者的效果。
前者是畸變者內部自上而下的統治。
後者……楚瑤有印象的是一位被稱為“催眠大師”的超凡者，他的超凡能力就是使用精神共鳴操控活物。
現在這個時間點，這兩者都不可能存在。
其實，能夠選擇的答案始終只有一個——“深海”。
“以下是我的主觀臆測，我認為……‘深海’很有可能掌握著另一條畸變途徑……”
這一點，其實從襲擊司丞的那枚BS103針劑子彈，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司丞沉思，“你的意思是，他們已經擁有制造畸變者的能力？”
楚瑤點頭應聲，“只考慮結果的話，我認為他們有這個能力。”
只是和正常的畸變感染相比，這其中需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是他們所無法想象的。
司丞沒接話，只說︰“繼續。”
“不止是畸變途徑，‘深海’很可能還掌握了某種能夠操控畸變者的特殊方法。”
“那些逃逸的畸變者，應該就是能夠被控制的成功實驗體。”
“巳汶小學里的那只畸變獸也是，只是不知道實驗過程中出了什麼問題，那只畸變獸沒能完全畸變……”
說到這里，楚瑤話鋒一轉，聲調放軟，裝可憐︰
“現在最糟糕的是，我把那只畸變獸殺了，‘深海’的人，派了兩只畸變者來報復我，接下來這段時間恐怕……”
不是她慫，實在是她對“深海”的了解極其有限。
人對未知的事物，總是存著一分畏懼心理。
更何況，對方還是傳聞中的恐怖組織。
在“遠航”時，楚瑤曾經看過一份B級機密資料。
拋開大量被標黑的非公開內容不談，她始終記得“遠航”對“深海”的評價︰這是一群天才偏執狂聚集的瘋子集中營。
該評價的起因源自一份合作意向書。
那份意向書的末頁特別批注︰
【2025年7月11日，已向“深海”發送第五次合作意向書。】
【2025年7月12日，“深海”再次拒絕合作。】
“深海”的回執附件上只有一個字——滾！
楚瑤深刻記得那個巨大的“滾”字。
毛筆書法，字跡狂放潦草。
連番踫壁之後，“遠航”依舊鍥而不舍地向“深海”發送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合作意向書。
結果都以對方的一個“滾”字作為終結。
當時的楚瑤，完全無法理解。
以“遠航”在“人類聯盟”的地位，他們怎麼能忍得下這口氣。
直到她看到另一段描述︰“深海”圈養的畸變者數量至少在五萬人以上，他們正在制造……
甚至可能已經制造了一批有別于超凡者，但又不完全是畸變者的“畸變新人類”。
“深海”擁有著一些連“遠航”都無法企及的黑科技，這是記錄者在整篇檔案里多次表達的核心思想。
“遠航”之所以想要謀求合作，為的就是那些“黑科技”。
正是因為這一點，當楚瑤看到小陸電腦上的“銀貝殼公司”，意識到……盯上她的是“深海”，才會一下子慌了神。
一個比“遠航”更瘋的科研組織，能是她一個普普通通的治愈系小醫生防得住的？
楚瑤在心里暗暗嘆氣，距離大雪災還有兩天，只希望這兩天別再出什麼事。
嘆氣歸嘆氣，她又有些慶幸。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被盯上，她也不會這麼快發現“巳汶村感染事件”的真相。
這個真相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但對司丞，對國家而言，卻是件好事。
至少，能讓他們少走一些彎路，早做一些準備。
想到這里，楚瑤的神情一愕，心髒突地跳快了一拍……
不是？我干嘛啊！
我一個被恐怖組織盯上的人，隨時都有被他們抓進實驗室大卸八塊的風險，怎麼還有心思感慨這事對國家有沒有好處？
瘋了吧！
楚瑤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低低哼了一聲，“都怪你！”
非得聖誕節約那一次，非得讓我坐季暝的飛機回寧城！
“嗯，怪我。”听著小姑娘軟軟的，小小聲的抱怨，司丞眉尾上揚，心口微融。
知道她在為什麼發愁，語氣少見的帶起一絲溫度，“我派人過去接你。”
楚瑤愣住。
國家安全部的秘密基地，是整個華夏安全級別最高的三處避難所之一。
去司丞那里，似乎是最一勞永逸的選擇。
但是。
楚瑤抿唇︰“……去了要跟你領證嗎？”
司丞聞言，再度噎住。
一個小時前，楚煜才替這丫頭傳過話，話里夾槍帶棍，明顯帶著極強的個人情緒。
知道楚瑤心里不爽，司丞不怕死的回了一句︰“你同意的話，我這邊沒問題。聘禮按你說的，十箱起步。”
楚瑤血壓升高︰“……”你有錢，你了不起行了吧！
電話那頭的司丞，等了片刻，不見楚瑤回應，微眯了眯眸，問︰“不願意？”
楚瑤輕咳一聲，委婉拒絕︰“我們不合適。”
司丞卻說︰“你是我目前遇到的……最合適的。”
楚瑤翻了個白眼，反駁︰“哪里合適了？”
門不當戶不對的，一點兒也不合適。
司丞沉吟，“身體素質足夠好。”
楚瑤︰“？？？”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說什麼屁話？
卻听他繼續︰“性格也不錯，聰明，事少。”
楚瑤︰“……”莫生氣，莫生氣，別人生氣我不氣！
啊……還是好生氣！
一向在司丞面前謹言慎行的楚瑤，頭一回大聲開麥︰“詛咒你這輩子都結不了婚！”
司丞︰“……”
“沒事先掛了，有緣再見。”說罷，楚瑤一馬當先摁下掛斷鍵。
捏著手機，在心里瘋狂辱罵︰狗男人你不配結婚！
給我有多遠滾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