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良久,
良久的
恥辱感退去,灼燒心髒的憤怒冷卻,理智回籠。
久到可以想明白一些事情。
燕朝王室前朝余孽的身份只能令薛衡感到惡心。
——沒什麼用,到今日成為刺向他的刃。
任誰都要如鯁在喉,余生不能釋懷。
室內的光影斑駁陸離,浮塵清晰可見。
腦海中思緒混亂,薛衡的眼珠慢慢轉動,居然捕捉到了這些塵埃和時光的錯位感。
布滿血絲的眼怔愣愣的,他好像出現了幻覺,眼前竟浮現出在這間屋子中的兒時快樂記憶。
東廂房曾經是他的住處,剛剛砸向他的椅子是他娘親自挑選的。
如今躺著的地板,幼時的他也曾在這里跌倒過……
薛衡的咽喉突然像被棉花堵住了,太過憋悶和刺痛。
所以,
怎麼可能啊?
怎麼可能讓家人的墳墓被挖啊。
怎麼可能讓家人死後不得安息,讓家人身後名被隨意抹黑。
不想死的……人真正被威脅住了。
薛衡突然重重喘了一口氣,像要連同曾經的不可一世盡數呼出。
見臉色難看又蒼白的薛衡真的冷靜下來了,溫顧二人給他松綁。
薛衡整個人從內到外都有一股虛脫之感。
這個人仍恨顧長晏,並會一直恨下去,現在還要加上個溫長寧。
可是接受了太多爆炸性的信息,現在他只想休息,只想靜一靜。
擔任當朝錦衣衛指揮使的薛•前朝余孽•衡終于第一次認真思考起自己的歸屬感。
客觀上,知曉自己的身份後,天大地大,效忠大祈居然顯得有那麼一絲可笑。
可是大祈已經不可撼動。
他效忠的也從來不是大祈皇帝,他效忠的只有權力。
同樣的,薛衡不認自己有血緣關系的曾祖父陸 。
薛衡只認同薛家、只認同薛璇。
想的開,天地寬。
……可,
事實真的如此嗎?
人立于世間的歸屬感到底是什麼?
恐怕本人才知道。
“為什麼?”
薛衡突然想到什麼般看向顧長晏,問出了自己最困惑的疑問︰“姓顧的你居然不想弄死我?”
語氣中沒有憤怒挑釁,只有困惑。
堪稱敵人般的求教。
薛衡只覺得顧長晏傻了。
一直像充當背景板的顧長晏抬眼看過來。
他輕聲道︰“薛姑娘曾經有個玉佩,你知道嗎?”
薛衡慢半拍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薛璇。
那是他的曾祖母,可是這兩個人,一個直呼其名,一個稱呼其為姑娘。
都有大病。
而這件事薛衡當然知道,或者說每個薛家人都知道——因為曾祖母一直想找回那個玉佩。
那個玉佩的形狀他听父親描述過,好像是……
這時顧長晏半蹲下來,舉著原本貼身戴著的玉佩在薛衡眼前晃了晃,“這個就是。”
薛衡瞪大了眼,看清了眼前玉佩的樣子,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
過往的記憶串聯起來,他猛然想起來當年顧家倒台那一晚發生的那件事——顧長晏像瘋了一般奪回了他手中的玉佩,不知扔到了哪里。
當初他根本沒來得及看紅繩上串著的玉佩,顧長晏就奪走了。
他後來派人尋找,沒找到。
可是此時此刻,薛衡心中莫名篤定這塊玉佩就是顧長晏當年扔出去的那塊玉佩!
還有他那句“這個就是”,他曾祖母丟了的玉佩?
怎麼可能?!
他怎麼找回來的玉佩,他怎麼知道這個就是……
“薛大人,”顧長晏突然出聲打斷了薛衡的思考,道︰“實話告訴你吧,這塊玉佩間接救了我。”
薛大人一身狼狽,听到這句大人只覺刺耳。
他也想不明白玉佩能怎麼救過顧長晏。
這時溫長寧也撐著膝蓋蹲了下來,將自己戴著的玉佩拿出來,在薛衡眼前晃了晃,問︰“明白了嗎?”
薛衡看著,反應了幾秒,有些微明白了。
溫長寧道︰“幸虧你沒有風起的那塊玉佩,否則性格不合的咱倆相遇就是孽緣了。”
玉佩本來就不屬于誰,誰得到就是誰的緣分。
它來自未來,比溫長寧的家鄉還要遙遠的未來。
可是,到底薛璇先將一塊玉佩帶到了這個時代。
但若是她一生平平安安,溫長寧只會穿越到他父母再年輕些的時候或者自己更遠一些的未來。
薛衡抓住了重點,感覺匪夷所思,“誰有那塊玉佩,你幫誰?”
剛說完他就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想什麼呢?我和風起是因為玉佩相識,”溫長寧詫異地看著薛衡,懷疑剛剛那兩下砸的是薛衡的腦子,“但當初玉佩若是在你手中,你和我只可能拼個你死我活。”
薛衡一時半會居然分不出來他的“你死我活”是哪個意思,但他知道玉佩是關鍵了。
“……那你呢?”半晌,他問溫長寧。
這個才是薛衡真正想不明白的——雖然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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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長寧像是橫空出世,半路殺出來的,令薛衡總感覺莫名其妙。
一貫人狠話也狠的格調已經自顧不暇,薛衡此時此刻只想問個明白。
“薛璇是安平縣人,我也是安平縣人。”溫長寧假話中總是摻雜著真話︰
“看在老鄉的份上,我不想用她的東西害死她的後輩。”
溫長寧看著薛衡,薛衡看著溫長寧。
薛衡不知道他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就像他不知道曾祖母的故鄉在哪里。
溫長寧站起身,拍了拍手,“來吧,今天來個總結作為了結。”
話有些搞笑,但是說話者的臉上滿是認真,他不是在開玩笑。
他只是覺得挺孽緣的。
他看向薛衡說︰“你今後不能搞死我們,是因為我們有你的致命把柄,這個把柄算是你親曾祖父陸 搞出來的,他令人給薛璇畫的像。”
“我們不用薛璇畫像搞死你,從前是因為顧長晏他父親做的孽,作為兒子他心里對不住薛家——雖說本來就會沒的顧家沒了有你出的一份力,現在要加上你有個好曾祖母的原因。但話又說回來了,今後我們可能找你其他的把柄搞死你,你最後藏好了。”
“不說什麼緣分,都是令人如鯁在喉的緣分。”最後他做了古怪的定論。
說話者和兩位听眾都心知肚明這只是淺顯的表面,實則充滿血淚的內里早已說不清。
這也是今日顧長晏話少的原因。
話說開了,該報的現世仇也報了。
明天怎麼樣,明天再說。
今天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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