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地址告訴舒展,要他先往附一醫院開去。
    約20分鐘,走到了附一,他下車去問一個小賣部店主。
    上車後,他笑道︰“問清了,陽光花園就在旁邊的這條路進去。”
    果然,一會兒就找到【陽光花園】小區。
    到了一棟樓下,我打電話給師父,說到了樓下。
    師父說︰“五樓。上來吧。”
    我和舒展提起東西進電梯,在五樓停下,剛出電梯,師父師母就走在門口迎接我們。
    我是第一次見到師母,她六十開外,穿一身寬大的碎花家居服。
    我馬上喊︰“師母好。”
    她笑意吟吟地看著我。
    舒展喊師父好,師母好。
    進了屋,舒展直往廚房走,把東西放好後才回到客廳,
    我才給師父師母介紹了舒展,師母招呼我們︰“坐坐坐。”
    舒展說︰“我就不坐了,還去親戚家跑一趟。”
    師母說︰“至少喝杯茶嘛,我還準備了水果,坐坐坐。”
    于是,三人坐下,師母泡茶上水果。
    我們閑聊幾句,舒展喝完那杯茶,起身告辭。師母一定要塞給舒展兩個大隻果。
    舒展也沒推辭,道了謝,走了。
    這時,師母才坐下,認真地端詳我,說道︰
    “曉東啊,這些年承蒙你照顧我們老李,費心了。他和我說了你好多事,你沒來之前,我就心中有你的樣子了。一見面,分毫不差。”
    我笑道︰“師母過獎了,我沒有照顧師父多少,倒是他經常教育我。我是得益不少呢。”
    師母看著我,說道︰“你這個耳朵特別大,耳垂像顆吊珠,這點,跟你師父有點像。”
    我笑道︰“這個耳朵確實跟師父相像。小時候就大。”
    師母說︰“只有這個耳朵,小時候大,長大後就大。不可能小時候很小,長大了很大。”
    然後勸我吃水果。
    我就吃葡萄。
    聊了幾句閑話外,我就問師母的身體狀態。
    師母說︰“主要是摔了一跤,加上有點風濕,腿有點浮腫,不過前面就是醫院,你師父的妹妹就在這醫院工作。看病挺方便。”
    我笑道︰“還是回國住比較好,醫療啊,生活啊,語言都方便。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的生活,您不必太操心。”
    她笑道︰“他們開始去的時候艱難。我就幫他們去帶小孩。現在放心了,孩子也大了。”
    我說︰“您應該會講英語了吧。”
    她笑笑︰“簡單的會語,還是知道。但要跟外國人聊天還是困難。”
    我笑道︰“您看回家多好啊,到樓下隨便找鄰居就能聊一上午。”
    她說︰“要出了國才知道什麼叫鄉音。只要听到說中國話的,我的耳朵像灌了蜜。”
    說話間,門鈴響了。
    師母起身開門,領進一位五十開外的阿姨。
    師父向我介紹道︰“我妹妹。就是剛才和你說的——當醫生的妹妹。”
    我站起來說︰“阿姨好。”
    不過,當我站起,望著這位李醫生時,立馬吃了一驚,內心如萬馬奔騰。我和她長得真像。
    李醫生久久地端詳著我,良久,才像夢中醒來一樣,對我笑笑,說道︰“是叫曉東,是嗎?”
    我說︰“對,早晨生的。”
    師父說︰“坐,都坐。”
    坐下之後,李醫生說道︰“我哥哥經常談到你,听說你過來了,我就專門來看一看。人英俊還當局長,有出息啊。有出息。”
    我說︰“全靠師父的教導。”
    一會兒,李醫生站起來說道︰“你們坐,我和我嫂子說說話。”
    我微笑著點點頭。她們就進了臥室。
    師父也起身,說道︰“我們去書房坐坐。”
    我端起茶杯,師父搖搖手。我把茶杯放下了。
    他領著我走進了書房。
    我進屋一打量,這書房的風格竟然和師父原來的書房一模一樣。
    一面是書櫃,窗戶邊擺一張書桌,一把椅子。
    在房子中央擺著一個茶幾,也是南北兩條對坐的椅子。
    師父靠牆面南而坐,我正對著他,面北而坐。
    他煮茶。
    那茶水的沸聲,房間的布局,讓我仿佛回到了曾經的日子。一切沒變,還是那氛圍。只是距離遠了,遠了啊,有一百多公里啊。
    師父給了我一支煙,笑道︰
    “你師母不喜歡煙味。所以,這里是我的吸煙室。”
    兩人吸煙,師父問起四水的情況,我把市級領導的變動,局里單位一把手的重新調整說了一遍。
    師父點點頭,嘆道︰“在這里信息閉塞,知道一些,但局級領導的變動,只知道少數幾個人。”
    說這話時,他有種遠離塵世的感覺。
    我說︰“城市越大,看上去熱鬧,一棟一棟樓密集在一起,其實像生活在孤島上一樣。”
    師父感嘆︰“說到點子上了。到處是人,人人都是一座孤島。”
    這時,門被推開,李醫生進來,師母聞不得煙味,站在門外。
    她一進來,我就下意識地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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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醫生說︰“你當局長,但我喜歡叫你曉東。曉東,你和你師父好好聊聊,我先回去。以後來了江左,歡迎你到我家做客啊。”
    我說︰“好的,以後來拜訪。”
    她手往下按了按,說︰“你坐。”
    說罷,她退出房間。
    門,被她輕輕帶關了。
    師父說︰“張文杰那個人今後有大出息,林場黎場長是個非常機敏的人,也會不斷成長。就是行遠是個老實人,當一把手會吃力,當副手,別人還是喜歡他。他不多事,服從性強。”
    我問︰“孟部長這個人呢?”
    師父說︰“你先說說。”
    “我覺得他比蕭書記還厲害。”
    師父笑道︰“這就說對了。他做事滴水不漏,當官四平八穩。最後要做到副書記的。但再想升,就必須離開四水,不然就是人大主任、政協主席這兩個位子上退休。”
    我點點頭。
    師父說︰“我為什麼不支持你下縣呢?下縣搞得再好,你干一輩子,不一定能達到孟部長這個高度。所以要早日抽身來省城,以你的能力水平,提升的速度就會快多了。”
    我說︰“目前,我就一心一意把衛生系統搞好。”接著就談了一些想法和做法。
    師父說︰“你要借聞述輝之力,在省委領導面前推薦你,也要借劉校長之力,在組織部長心目中有印象。我給你提兩條建議。”
    我望著師父。
    他緩緩地說︰“一條是把基礎打牢,就是衛生系統該換的人,你要換。這樣才能上下一心干事。
    另一條是要多跑上層啊。你到衛生廳當個處長,人生就基本停滯了。只有在省一級領導中,人家記住了你這個名字,才有希望破格提拔。”
    我說︰“謝謝您的指點。”
    師父給我出了個主意。我點點頭。
    兩人談了很久。約晚上十點,我才告辭。
    我下樓,走到外面,準備攔一輛的士回賓館。我邊走邊想,從李醫生的模樣來看,我就是師父的親外甥啊。
    想起我含辛茹苦培育我的爹娘,我尋找親爹。師父也應該不會告訴我的。
    遠去的,就讓它遠去。
    我只要真實的人生,真實的親情。
    我希望師父不說破,那位姨媽也不說破。否則,就是往我爹娘的傷口上撒鹽。
    這樣朦朧著,多好啊。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舒雨晴小聲地問︰“和那位領導談完了嗎?”
    自從見到了我那位【姨媽】後,我的心情很復雜,便輕聲說︰
    “還在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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