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黨校門口,我向門衛打听。
門衛很熱情,說了一遍,怕我不清楚,又畫了一張圖。
我才知道任教授的家確實難找。
原來黨校新建的房子在後山。所謂後山,就是一座山,他的家就在後山腳下。
解釋了一番,我才知道,任教授不是住在學校里面,是學校里後面的一個村莊。他是當地人,屬于自建的小樓。
上了車,我再向旭哥解釋一番。
旭哥又看了那張草圖,笑道︰“明白了,繞到學校後面,找這幢有院牆的房子。”
我們調轉車頭,沿著學校旁邊的一條公路,開了兩里,終于看到一座山,便朝山腳開去。
那棟小洋樓就在山腳,周圍沒有房子。
我打了一個電話,跟任教授確定後,對旭哥說︰“就是前面那棟小樓。”
車子一直開到小樓的地坪里,任教授站在門口迎接。
我們下車,任教授大步上前來迎接,說︰“辛苦了,我是本地人,所以老屋翻修,原地重建。”
我忙向任教授介紹了旭哥,說這是惠通商行李總李旭日。
任教授與旭哥握手,笑道︰“還請老總開車啊。”
旭哥笑笑︰“我也順便到到這邊談點生意。”
大家進屋,任教授泡茶,邊端給我們邊解釋,說是周末,家人們都沒起床。
我們坐下,閑聊幾句,旭哥起身,把雞和魚拿出來。
我才說︰“這是我個人送您教授的一點土產品。”
任教授連說,你也太客氣了。
我喝了一口茶,說道︰
“您的課講得特別好,到時,還要請您推薦一兩位老師,今年的方向要大講市場經濟。
原來有兩位老師,課是講得好,但是太理論化了,聯系實際不足。”
任教授說︰“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要求老師見多識廣,多舉一些實例來解放大家的思想。”
我說︰“對對對,您講到點子上了。你特色兩三個這樣的教授。
下次我陪張主任過來見個面。先不說聘請當老師,就說喝個茶,閑聊閑聊一次。”
任教授笑道︰“沒問題,我還多喊幾個,干脆到我家里來吃頓飯。
這就不像工作,像朋友聚會。你們選中哪一位或者其中幾位,到時再單線聯系。”
“對,您這個為我們想得更周到。”
這時,旭哥起身上衛生間。任教授給他指點後,旭哥出去了。
我跟任教授單獨說了幾句。他點了點頭。
旭哥回來,我們把事情基本聊完,起身告辭。
不料任教授說等等。
我們只好坐下。
他出去,取了兩套非常精美的禮品給我們。
我說︰“你這麼客氣。”
旭哥下巴往下點了點,示意我收下。
任教授說︰“你送這麼多禮物給我,我這就一套茶具,收下。”
我才半推半就地收下,連說感謝。
旭哥接過茶具,放到車後廂,啟動車子。
我和任教授再次握手,上車,搖下車窗,揮手。
任教授站在地坪,向我們不斷揮手。
車子開出一里,旭哥才說︰“任教授這個房子建得好。”
我問道︰“你懂風水?”
旭哥一轉方向,車子出城,他笑道︰
“不是非常懂,我站在他家門前一望,前面寬闊,後有靠山。他那棟房子比周圍人家的地勢高出很多。”
我說︰“確實是個好地方。”
開了三四里,入了國道,旭哥又說︰
“他邀請你和張主任下次到家中來聚會,我以為你會婉拒,說不麻煩他,找個茶館聚聚就行。但你竟然答應了。你回答得好。”
我感到奇怪,問道︰“這還有什麼講究嗎?”
旭哥說,“你先說說,為什麼答應到他家里聚聚?”
我心想,旭哥真是細心,觀察事物細致,連我答應到任教授家中聚聚,他都要問問,如果是張行遠就不會問。我笑道︰
“為了進退方便。如果定到哪個茶館,我和張主任是兩個外人,與他邀請的人不熟。
我們為什麼要到茶館聚一聚。總要有個目的吧?這個目的不好解釋。特別是見面之後,三里挑一個,或者只選兩個,剩下的人就有意見。
剛才你上衛生間,我和任教授說了,就是他喊幾個朋友聚會,名義就是一次朋友聚會。我和張主任稍後趕到。
這樣,就像偶遇一樣。他們到任教授家做客,我們也是到任教授家里做客……”
我還沒有講完,旭哥大笑,笑完道︰
“我懂了。就是在這里偶然遇上,然後就扯到學校方面的事。接下來,大家就發表意見,你們就從中選擇一兩個。以後再單線聯系,
這樣,你們不得罪人,任教授也不會得罪人。”
我感嘆道︰“旭哥,你是諸葛亮,我是周瑜。我這點小計都被你一眼看穿。”
旭哥說︰“你天生是個當官的,人際關系處理得這麼圓潤。”
“謝謝旭哥的表揚。”我幫他吸燃一支煙,遞給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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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剛才說任教授那棟房子是個好屋場,還沒說完呢。”
旭哥說︰“說完了,前有照,後有靠。我是想說另一件事。”
“另外一件事?”
“他為什麼要邀請你和張主任到家里做客。”
“你說說。”
旭哥吸了一口煙,往窗外彈了彈煙灰,說道︰
“他那棟房子是去年建的,我說的是陽歷,不信,你下次問問他。”
“去年建的有什麼規矩嗎?”
旭哥說︰“新房子一定要客旺,就是去的人一定要多,叫壓地氣。所以,他才邀你們到家里做客。”
“原來還有這麼一說?”
”對,而你呢,恰好答應了。所以,他特別高興,就送我們每人一套茶具。”
我笑笑︰“你厲害,在你面前,什麼都是透明的。”
他笑笑︰“兄弟之間,為人要誠。”
我的臉紅了,側臉望著窗外,心想,我原來說什麼神掌,旭哥看出我在撒謊。他在敲打我啊,敲打。
我以為自己有鬼賣,其實他還有鬼撒。
這個時候,我必須挽回自己的話,說道︰
“旭哥,你一定要多教我。你就是我的老師,要把我這個徒弟帶好。做錯的事,說錯的話,要立即指出來。”
旭哥哈哈大笑。
我委婉地認錯,他也一笑了之。
一路上,我想,旭哥是個好人,我不能受了表哥表嫂的刺激,也防著他。
世上的親人,除了家人以外,還有沒有血緣關系的人。
血緣不是唯一的,心好才是真正的。
比如李老,張主任,孟主任,蕭市長。
看來,我也跟新來的姚副市長差不多。我嫌她防著別人,其實自己也一樣。
想到這些,我才說︰“旭哥,我們前世肯定是親兄弟。”
他笑道︰“為什麼呢?”
“因為,你像親兄弟一樣地幫我,教我。”
旭哥說︰“你父母只生了一個男的,我父母也只生了一個男的,我們都叫獨苗,左一撇,右一撇,組成一個【人】,互相支持,才站得住腳。”
他說得平平常常,但卻說得很真誠。
車子快入四水市,旭哥又說︰
“以後你家建了新房子,我邀少澤、佩青、行遠、肖逸,反正多喊些朋友來祝賀。”
“歡迎,非常歡迎。”
旭哥說︰“因為新房子過火,一是多邀親朋好友多走動,二是突然有人提出到你家去玩,一定要歡迎。
就算是新年里乞丐來討錢,也是一件喜事。
你家要送一個大紅包給乞討的人。這叫人多壓地氣。”
我笑道︰“你懂得的東西太多,向你學習。”
回到四水,旭哥還有事,開車走了。
我坐在那兒,想了很久,決定約上張行遠,譚軍一起去我表哥的店子吃飯。
心想,我心境一定要寬廣一點,再寬廣一點。只是他們的無理要求,我不答應之外,這親戚關系還得維持。
不然,等我當上蕭市長的秘書後,我不理她,我表嫂就會四處說我的壞話。
只要她說壞話,親戚們都會相信。因為,翻臉不認人的,在老百姓心目中——都是些在官場行走的人。
忽兒,我覺得應該多跟旭哥走走,多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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