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明看著台下那安靜的、等待著看好戲的學生們。
臉上的笑容更加的得意了。
他在腦海中飛速地思考著。
要用一個什麼樣的問題,才能既顯得自己學識淵博,又能讓對方完全答不上來、當眾出丑呢?
有了!
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陰險的精光。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充滿了刁鑽與陷阱的語氣緩緩地開口問道︰
“既然你認為我們華夏的文化並非我所說的那般不堪。”
“那麼,我想請問你。”
“在古希臘的城邦文明中,以雅典的民主政治為例。”
“其核心的‘陶片放逐法’在防止,僭主政治出現的積極作用背後,
所蘊含的關于‘集體暴政’與‘多數人對少數人民主權利的侵犯’,的內在邏輯悖論,
是如何在後來的羅馬共和國,那更加完善的成文法體系中,得到修正與制衡的?”
“並且,請你再進一步論述一下。”
“這種源自于西方古典時代的關于‘程序正義’的深刻思考。”
“與我們華夏那幾千年都跳不出的,‘人治大于法治’的封建思想糟粕,在本質上有何雲泥之別?”
……
轟!
這個無比刁鑽、無比冗長、充滿了無數專業術語與邏輯陷阱的問題,一被拋出來!
整個教室瞬間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所有學生都被這個問題的深度與難度給徹底地鎮住了!
“我……我的天!這……這個問題也太難了吧?!”
“陶片放逐法?羅馬共和國成文法?程序正義?這……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我連听都沒怎麼听說過!”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通識課該有的難度啊!這都快趕上博士生的開題報告了吧?!”
“張建明這老狗也太陰險了!他這根本就不是在提問!
他這分明就是想用一個誰也答不上來的問題來公開地羞辱那個男生啊!”
“完了完了!那個哥們兒這下死定了!
這個問題,別說他了,我看就算是咱們學校歷史系的教授來了,都未必能答得上來吧?”
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同情與無奈的表情。
他們都看出來了。
張建明這是在利用自己的信息差與知識壁壘,進行一場不對等的降維打擊!
他就是要讓秦淵,在他最引以為傲的學術領域,被碾壓得體無完膚!
然後再狠狠地加以羞辱!
張建明看著台下那一片震驚與嘩然的學生。
又看了看那個站在原地沉默不語的秦淵。
他以為秦淵是被自己這個問題給徹底地嚇傻了、問住了。
他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殘忍與得意了。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秦淵那張口結舌、面紅耳赤,最終在所有人的嘲笑聲中,狼狽地坐下的屈辱模樣了。
他清了清嗓子,準備在他答不上來的時候再好好地羞辱他一番。
“怎麼?這位 a very brave的同學?”
“我的問題是不是 too difficut for 對你來說太難了)?”
“是不是已經超出了,你那被愚昧的填鴨式教育,所禁錮的可憐的大腦的理解範圍了?”
<it r ignorance承認你的無知)。”
“我作為一名寬容的老師,是會原諒你的魯莽與……”
……
然而。
就在他那充滿了羞辱意味的話語還沒說完的時候。
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
秦淵。
終于開口了。
他非但沒有像眾人想象中的那樣張口結舌、面紅耳赤。
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那麼的平淡。
平淡得仿佛剛剛那個無比刁鑽的問題,在他听來就如同“一加一等于幾”般簡單。
他只是用一種仿佛在看一個,知識貧乏的井底之蛙的眼神看著張建明。
然後,用一種更加平淡的,卻蘊含著無盡的淵博與浩瀚的語氣。
緩緩地開口了。
“你的問題本身就充滿了偏見與謬誤。”
“不過,既然你問了,那我就姑且浪費一點時間來給你上一課。”
……
“首先,你提到的雅典的‘陶片放逐法’。”
“其本質並非單純的防止僭主。”
“它更是雅典平民階層在與貴族階層的長期斗爭中,所取得的一種階段性的政治工具。”
“其內在的‘集體暴政’悖論,也並非如你所說的,是在羅馬共和國時代才得到‘修正’。”
“早在古希臘晚期,偉大的思想家柏拉圖在其著作《理想國》中,
就已經對這種由多數人的愚昧,所導致的‘民主的暴政’,進行了極其深刻的批判與反思。”
“而你所說的羅馬共和國的成文法,例如著名的《十二銅表法》。”
“其制定的初衷也並非為了‘制衡’所謂的‘集體暴政’。”
“而是為了限制貴族法官濫用習慣法、隨意解釋法律,以保護平民的合法權益。”
“你將兩個在不同歷史時期、為了解決不同社會矛盾而誕生的法律制度,強行地進行因果關聯。”
“這本身就是一種典型的,關公戰秦瓊式的學術上的偷換概念與……無知!”
……
秦淵的聲音不急不緩,卻字字珠璣!
他沒有用任何華麗的辭藻。
卻旁征博引,信手拈來!
他那淵博的如同浩瀚星海般的知識儲備!
他那清晰的如同手術刀般精準的邏輯思維!
瞬間,便將張建明那個看似高深、實則充滿了邏輯漏洞的刁鑽問題剖析得體無完膚!
整個教室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學生都被秦淵那堪稱恐怖的學術素養給徹底地鎮住了!
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
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我……我靠!牛……牛逼!!”
“這……這他媽也太強了吧?!柏拉圖的《理想國》?《十二銅表法》?
他……他怎麼會懂這麼多?!”
“他……他說的好像都很有道理啊!把張建明那個問題最核心的邏輯謬誤都給指出來了!”
“怪物!這絕對是個怪物!他……他真的是個學生嗎?!”
而,講台之上。
張建明那張原本還充滿了得意與殘忍的臉。
早已在秦淵開口的第一秒便徹底地凝固了!
他臉上的血色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褪去!
一股冰冷的汗水瞬間便浸濕了,他那昂貴的西裝的後背!
他那雙隱藏在金絲眼鏡後面的眼楮里,充滿了無盡的駭然與……
不敢置信!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他一個穿著地攤貨的鄉巴佬!
他怎麼可能會懂這些?!
而且,還懂得比自己這個研究了一輩子,西方古典政治學的所謂的“權威”還要深刻?!
然而。
這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秦淵在將他那個問題批駁得體無完膚之後。
話鋒猛地一轉!
他那冰冷的如同在宣判死刑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張建明那早已冷汗直流的臉上。
“至于你所謂的‘程序正義’。”
<國《政治學評論》上的核心論文——《論程序正義在現代西方司法體系中的奠基性作用》。”
秦淵緩緩地說出了一個,讓張建明瞬間魂飛魄散的論文的標題!
“恕我直言。”
“那不過是一篇充滿了嚴重的邏輯矛盾與數據偽造嫌疑的……學術垃圾!”
……
轟!!
“學術垃圾”!
“數據偽造”!
這八個字,如同一顆真正的核彈!
在整個階梯大教室里轟然引爆!
如果說剛剛秦淵還只是在學術觀點上反駁了張建明。
那麼,現在!
他這是在當著所有人的面!
指控張建明這個所謂的“學術權威”!
犯下了學術界最嚴重、最不可饒恕的死罪——
學術造假!
轟!
一瞬間!
張建明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抽干了,手腳冰涼,大腦一片空白!
那篇論文!
那篇讓他成功拿到常春藤終身教職、奠定了他學術地位的封神之作!
那篇被他視為自己一生最大榮耀的論文!
其背後那些見不得光的、被他用盡手段掩蓋了十幾年的骯髒秘密!
竟然……
竟然被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毛頭小子,當著數百名學生的面,給如此赤裸裸地……揭穿了?!
不可能!
<國的導師兩個人知道!
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一股被戳穿了內心最深處,最陰暗秘密的極致的恐懼與羞憤,瞬間如同火山般從他的胸中轟然爆發!
他那張因為心虛而變得慘白的臉,在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那雙隱藏在金絲眼鏡後面的渾濁的眼楮里,布滿了因為恐懼而產生的瘋狂血絲!
他再也無法維持他那所謂的“學者風度”與“精英姿態”!
他,徹底地,失態了!
“你……你胡說!!”
他指著秦淵,用一種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因為過度激動而變得尖銳無比的聲音,瘋狂地尖叫了起來!
“你血口噴人!!”
“你這是污蔑!是誹謗!!”
“你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民科!你這個思想極端的憤青!”
“你懂什麼叫學術嗎?!你讀過幾篇論文?!你看得懂《政治學評論》這種級別的期刊嗎?!”
“你憑什麼質疑我?!你有什麼資格質疑我?!”
他就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瘋狗,開始口不擇言地瘋狂咆哮!
他試圖用這種色厲內荏的咆哮,來掩蓋自己內心的恐懼與心虛!
他試圖用自己那“權威”的身份,來壓制住對方那致命的指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