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飯後,汪杰陪著清清敲了司徒宇章的家門。不一會兒室內就傳來白芸的聲音︰“來了。”听到這聲音,清清忙閃到汪杰身後,示意她上前面對。可見,對于生母白芸,清清依然嚴重地心存芥蒂,不想見她。
門開了,汪杰很禮貌地叫了句︰“白阿姨,您好!”
“你好!”白芸不認識汪杰,客氣地回了一句。可是當她看見汪杰身後的清清時,先是驚詫,繼而表現得格外興奮,激動不已,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小清,你來了,快進來,快進來。太好了,太好了。不用脫鞋了,快進來,進來。”把門完全打開了,她就沖屋里大喊,“司徒,快出來呀!小清來了,我們的小清來了!”
司徒宇章從屋里跑了出來,那個激動喜悅絲毫不亞于妻子白芸。“啊,小清來了。”
進屋後坐下,清清開門見山,毫不拖泥帶水地把楚楚和司徒雲的不幸遭遇,全部告訴了生父生母。
哪知,沒等清清完全說清楚,白芸就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撲到清清面前,抓住她的手,急切地問︰“你說什麼?你妹妹……小楚,她……她吸毒了?”
清清站了起來,按下白芸拉住自己的手,沉重地點了一下頭,低聲說︰“是的。人已經進了戒毒所。”
司徒宇章追問︰“那雲兒呢?他也……真的……”
清清難過地說︰“听小毛崽說,他也吸毒了,並參與了販毒。司徒雲……”清清止住話,從包里拿出了《遺書》遞給司徒宇章,小聲說,“你自己看吧,這是他留下的。”大概是不願讓生父生母看到自己哭泣的樣子,也不忍目睹生父生母得知兒子死亡噩耗的反應。她說完,便默默地走開,進衛生間躲了起來。
汪杰洞察到了清清的心理,急忙跟著也進了衛生間,從包里掏出手紙遞給了她,勸慰道︰“清清,堅強一些,別哭了。都這個時候了,你就別任性了吧,態度好一些嘛,白阿姨畢竟是你的生身母親啊!等會,我們還是出去安慰一下你爸媽,你不要太任性了。”
“我……”清清語塞。
這邊,司徒宇章雙手發抖,打開了《遺書》,白芸也湊了過來。只听司徒宇章小聲念道;
“親愛的楚楚,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了,當你看到這份遺書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人世間了。請原諒我的決定,我無法擺脫毒品給我帶來的巨大痛苦,更不敢想象父親、母親和大哥、清清姐姐,他們一旦知道了你我吸毒,那種撕心裂肺,傷心絕望的樣子。我已別無選擇,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念到這,司徒宇章停了下來,強行克制,鎮靜了一會兒,才又沉聲念道︰“楚楚,我是愛你的,天地可鑒。如果你還愛我,如果我還值得你愛的話,那就請你……最後听我一句,立刻去戒毒所戒毒,把這里所發生的一切都如實地告訴大哥和清清姐姐。親愛的楚楚,千言萬語,萬語千言,只希望我的毀滅能夠喚醒你,趕快自拔,掙脫他們的束縛,擺脫他們的控制。拿出你的勇氣,戰勝魔鬼,重獲新生和自由,去戒毒所……戒毒。這是你……唯一的出路。”
白芸站在司徒宇章身旁一言不發、默默地听著,當《遺書》讀到一半時,她再也承受不住這震耳發聵的語言,大腦“轟”的一下血液奔涌,兩眼一黑,身體僵硬,宛如一根木樁似的慢慢地、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後腦重重地撞擊在了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而司徒宇章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渾然不知。斷斷續續,費了老大的勁,好不容易讀完遺書,他已是老淚縱橫,仰首長嘆,“我的孩子啊!”忽然感覺到了什麼,側過臉一看,頓時大驚失色,只見白芸不知何時,已經平躺在了地上,兩眼緊閉,一動不會動了。
司徒宇章嚇壞了,急忙附身把白芸抱住,呼喊起來︰“白芸,白芸,你怎麼啦?怎麼啦?快醒醒,醒醒啊!”
听到喊聲,還待在衛生間小聲說話的清清、汪杰,急忙跑了出來。目睹亦是驚恐萬狀,清清首先反應過來,立刻對汪杰說︰“汪杰,快打120,快!”
白芸被送進了三醫院急救室進行搶救。期間,清清打電話通知了丈夫林國慶,要他也趕過來。洪曉聞訊,與女兒洪玉也趕來了醫院。可是一個鐘頭後,身穿白大褂的大夫從搶救室出來,沉聲告知眾人說;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就這樣,白芸沒有流下一滴眼淚,也沒有留下一句遺言,不聲不響、靜悄悄地走了。
汪杰陪著清清,元丹丹陪著父親元吉詳,秀才林國慶攙扶著司徒宇章,參加了白芸的葬禮。喪事辦完,司徒宇章和清清購買了飛往深城的機票。臨行前,清清來單位請假。
嚴詩英從清清嘴里听說了她家里發生的變故,便安慰說︰“清清姐,你要節哀。”
清清難過地說︰“我倒是沒什麼。主要還是擔心我大哥和小妹。唉,這才一年不到的時間,我們家……居然,居然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遭遇了這麼大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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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詩英說︰“你大哥的法制觀念也太淡薄了。身為賓館總經理,怎麼還會這麼沖動啊?太感情用事了,真是讓人無語。”
“我大哥就是這樣一個人,自小到大都不忍心楚楚吃苦受委屈,哪怕是一丁點的痛苦。唉,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啊!多年養成的習慣,已經深深烙印在骨子里了。”
“這樣護犢子的大哥,而且還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大哥,還真是少見啊,偉大的可圈可點。”嚴詩英說完,抬起右手緊按住胃部,顯出微微痛苦的表情。
見狀,清清關切地問道︰“胃又不舒服了?你要去醫院看看才行啊。不行就住院治療嘛,拖久了對身體不好。胃病也是挺復雜的疾病。”
“嗯,有空我會去檢查一下。”
清清埋怨說︰“你也真是的,身體不好,條件還挺高,左挑右選的。姐姐告訴你,歲月可是不饒人的哦。你看你這個樣子,萬一病倒了,誰照顧你呀?你呀,還是考慮考慮我弟弟吧,哪天,我安排你們見個面?”
“怎麼又提這事啊?我不是很明確地跟你說了,對你弟弟小毛崽,我真的不感興趣。”嚴詩英不悅地說。驀然想起了什麼,詭秘一笑,轉移話題,問道,“噯清清,你買了一輛‘寶利’車,是嗎?那可是曼國進口的豪車啊!”
“那是。”清清得意洋洋,傲嬌地說,“嘿嘿,是我弟弟給我買的,花了21萬呢。”
嚴詩英驚訝不已,“21萬?哇塞,你弟弟對你這個姐姐,可真是大方啊!”
“這還用說嗎?我弟弟還說,讓我先開著這輛寶利車,等集團公司建立、壯大了,他再給我換一輛更好的。他還跟我說,要不要考慮……辭職。”
“辭職?”嚴詩英一怔,問,“什麼意思?他也想,讓你下海經商?”
清清說︰“這個他倒是沒有明說。嗨呀,這個小毛崽呀,人鬼精鬼精的,滿腦子神秘古怪的想法,我也看不懂他,搞不清楚他具體是什麼意思。”
嚴詩英笑了,“他可能是在試探你。”
清清說︰“不知道。好了,不說了,我該走了。這幾天的編輯工作嘛,就拜托你多多……辛苦一下咯。”
嚴詩英說︰“你放心去吧,工作上的事不用你操心。”
……
來到深城一家戒毒所,見到楚楚。司徒宇章緊緊握住她的雙手,心如刀絞……
這會兒的楚楚,面黃肌瘦,憔悴的不得了,淚流滿面,只是傷心欲絕地呼喚道︰“爸,姐……”便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司徒宇章鼓勵道︰“女兒,別怕,你……你要堅強起來。”
楚楚渾身微微發抖,不住地用力點頭,“嗯,嗯!”
清清為楚楚擦去淚水,堅定地說︰“小妹,無論如何你都要堅強起來。大哥現在還在服刑,他時時刻刻都在掛念著你,再三叮囑,要你一定要堅強,勇敢起來,不要怕,什麼都不要怕!”
楚楚不再哭泣了,只是咬著牙用力點頭。
這時,一名工作人員過來了,低聲問︰“楚楚,你是不是感覺……”
楚楚轉向工作人員,“嗯,我好難受。”
工作人員明白,于是對司徒宇章和清清說︰“先生,您看……你們是不是回避一下,改天再來吧。”
司徒宇章對工作人員說︰“好的,好的。”
清清平靜下來,認真地對楚楚說︰“小妹,我和爸來了有幾天了,也該回去了。姐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只是最後再說兩句。不要忘記……大哥和我們都等著你出來,不要忘記愛你的司徒雲。你的雲,他在天上看著你吶,他是真心愛你的,他衷心希望你能面對一切,堅強、勇敢地戰勝毒品,重獲自由。小妹,你萬萬不可以讓他失望,不能讓他白死了呀!”
說到這,清清再也控制不住,淚珠一串串掉了下來,猛地松開楚楚,捂住嘴,轉身跑了出去。司徒宇章跟著也出來了。
工作人員把門關上。清清抬手握拳想用力捶門,可拳頭挨到門板時,她又收住了力量,只是輕輕地捶了幾下,嗚咽地呼喊著︰“小妹,小妹……”
忽然,室內傳來楚楚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雲——大哥——”
楚楚毒癮發作,只見她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雙肩,委縮在牆角,嘴唇發顫,咬牙切齒,不住地發出沉悶的怪叫聲,而她的面容卻是猙獰可怖,不屈不撓。良久,她的身體縮成了一團,慢慢地蹲了下來,最後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大概是一種孿生姐妹的生理感應,清清的五髒六腑也出現了一種莫名的難受。但她強忍著,又握緊拳頭猛力捶打門板,沖著室內大喊道;“小妹,要堅持住啊!記住大哥,記住司徒雲的話,不要忘了他是怎麼死的。要頂住,千萬要頂住啊,小妹……小妹,千萬不要放棄啊,小妹……”
身為父親的司徒宇章亦是忍受不住自己痛苦的情緒,他不明白,更想不通,自己可愛、善良、柔弱的女兒和兒子,不曾做過什麼壞事,更不曾造什麼孽,為何會遭受如此慘重的折磨。
“哦,上帝啊,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的孩子啊?”
司徒宇章萬箭穿心,嗚咽著自言自語。他的聲音听起來比清清的更加令人感覺心碎和悲哀,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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