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七載未歸。
這是當初離開家時的張不遜如何都沒想到的。
再次站在家門口前時，在槍林彈雨中都無畏不退縮的張總司令，竟然生了怯。
“希望花花不要趕我出來。”
他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後長長吐出，捏緊手心給自己打氣。
何止是心中生怯，還有難以言喻的緊張感在不斷上涌，慌得不行。
這些年他人雖沒回，信卻沒少寫。
花花也偶爾會給他回信，早些年還好，寫個兩三封就能得回信一封，這兩年，通常要有個五六封才能得他一封回信。
尤其是，每次回的信內容也越來越少，到最近的回信，基本也就寥寥幾十個字，說一下近來安好，無礙，不必擔憂。
然後就沒了。
寄信不那麼快，五六封的信陸續寄出去，等他回的時候，常常都是兩三個月過去了，一年下來，能得花花回音的機會少得可憐。
他知道花花不是那麼熱絡的性格。
但這樣的變化，他就是再遲鈍也能察覺到，在他一次次道歉說不能回家後，花花對他的態度也越發敷衍。
生氣是肯定的。
就是不知道氣有多大，他做什麼能讓花花消氣，能把花花哄好。
“總座，我去按門鈴。”副官說著就要上前去，被張不遜一把拉住。
“不用，我有鑰匙。”
張不遜從口袋里掏出鑰匙來，眼里還有隱約的得意，這是他和花花的家，他的家啊，又不是來做客的。
哪有回自己家還要按門鈴的。
“ 嚓~”鑰匙插進門鎖，順時針一扭就開了。
清脆的鎖扣轉動聲像是歡迎他回家的信號，讓他頓時涌起強烈的愉悅感。
七年了，這把鎖，依舊是他能打開的那個家門門鎖，一點沒變。
就像是在告訴他，無論他離開多久，家就是家，永遠都在這兒。
推開院門，入目就是庭院中被李蓮花打理得井井有條的花圃菜地。
是的，還有菜地，里面種著李蓮花最愛的蘿卜，還有些小青菜。
張不遜走過去，用手撥了撥冒頭的蘿卜穗穗，臉上浮起笑來。
腦海中回想起當年他陪花花一起給蘿卜澆水施肥，一起拔蘿卜采摘的畫面。
他記得第一次收獲的時候，他還做了整頓的蘿卜宴，紅燒清炖涼拌，應有盡有。
清甜的蘿卜，是他和花花共同感受收獲快樂的回憶味道。
“還是沒變啊，喜歡蘿卜的花花。”
張不遜心里的緊張被期待取代，觸發回憶的事物勾起了他對愛人濃濃的思念，他迫不及待想要見到許久未見的愛人。
迫不及待穿過庭院來到房屋門前。
依舊是那串鑰匙，找到對應的那把，打開門鎖。
“花花......”期盼的表情定格在臉上，空無一人的家里，靜寂無聲。
啊，花花根本就不在家。
花花不知道自己今天回來嗎？
還是說，他知道，但不想見他？
張不遜腦海中劃過許多念頭。
時隔多年回家，期待的人卻沒有在，怎能叫他不失落，不沮喪。
他想想，找到個理由︰“可能人在醫館，或許是今天有重要的病人走不開。”
失落了片刻，張不遜這麼安慰自己，打起精神快步走出家門。
“總座。”副官還詫異他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去蓮花樓醫館。”動作迅速開門上車，張不遜急切吩咐著。
車子啟動，很快往著蓮花樓醫館方向而去，比起剛開始回家，這一路上，他的期待心情里多了幾分莫名的焦躁不安。
很快，這不安被坐實了。
蓮花樓醫館，迎接他的是一道緊閉的大門，醫館休業，根本沒有人。
張不遜目光沉沉望著緊閉的醫館大門，心里有了股不祥的預感。
花花沒換鎖讓他回不了家，可人就是不在，像是故意躲著不想見他。
“花花，你別這麼對我。”
他神情苦澀著，眼尾耷拉下來，整個人都不好了。
李記武館，依舊閉館，張不遜靠坐在車後座里，仰頭按著額角嘆氣。
“你在哪兒，別躲著我好不好。”
除去這三個地方，他甚至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花花，這一瞬間，張不遜的心里生出了從未有過的恐慌。
他和花花定下關系也差不多五年了。
其中有整整四年半未再見過，他好像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樣常年分隔兩地的情況會導致他們關系破裂。
沒有陪伴，沒有切身關懷。
連平日的問候都只能訴諸于冰冷的文字，這樣的情感回饋是很稀薄的。
張不遜不禁想到一句話。
沒有人該在原地無條件等你。
滿心期待的心情，瞬間跌落谷底。
完全無法想象，有那麼一天，自己會失去花花。只是想到有那麼種可能，張不遜就已經心痛得窒息。
“小鳥兒，你看這個小玩意兒怎麼樣？”
繁華的商業大街，某大型洋行里面，李蓮花正帶著小助理方圓，以及可愛的小胖鳥不緊不慢在櫃台閑逛購物。
他手中拿著的是對袖扣。
用料貴重，做工精致，被卡放在打開的絲絨禮盒中，看起來很適合做禮物。
“好看，不過這風格和花花你不怎麼配啊，花花，我看旁邊那個青玉胸針挺好的，還是簡單大氣的花枝造型，和你尤其的配。”
店員看他和小鳥交流，還很是驚奇。
怎麼好像他們倆能無障礙交流，這小鳥，還真在提意見一樣。
“是嗎？”李蓮花轉頭看向它說的那個胸針，確實不錯。
“這個也給我看看。”隔著玻璃點了點，讓店員拿出來。
瞧他不緊不慢逛街購物的樣子，小胖鳥立馬想起被晾到一邊的張不遜，不知道他回家哪兒哪兒都找不著人，是什麼心情。
該，這過去的四年多又不是天天打仗的，他哪里就忙到幾天都抽不出來了。
說白了就是天天惦記著他的事業。
只顧著革命緊迫，把家里人都往後放呢。
是，他做的事情很偉大，為了革命事業，為了家國人民鞠躬盡瘁是很值得體諒。
但一碼歸一碼。
確實體諒你，也支持你工作了。
可被你忽視的愛人也有不高興的權力吧，人哪兒能沒點小脾氣呢。
“花花，咱們家剛剛有人進入，想來是張不遜回家了。”
“嗯。”李蓮花不以為意點點頭。
那又怎麼樣，回來就回來唄。
“你說我們要不要回去看看？”
“他那個性格，萬一到處找不到你又委屈巴巴哭鼻子了怎麼辦？”
李蓮花正拿著胸針細賞著。
听到小鳥兒的話，傳音直接回道。
“鐵血軍人，流血流汗不流淚，更何況他還是軍事總司令，士兵頭頭，想來更是不可能哭的，不必為他擔心。”
呃，鐵血硬漢那是戰場上的張將軍。
實話實說，在花花你面前，張不遜可不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