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早朝,蕭承煦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在今日沒什麼大事,無非是些日常的政務,不需要太費心。
散朝之後,蕭承煦邁步走到了李蓮花的院落。
這會兒時辰還早,太陽才剛剛爬起來沒多久,通常這個時候已經起床的李蓮花會躺在搖椅上,在檐下晃晃悠悠的曬太陽。
今日也不例外。
懶洋洋的蓮花花舒適地曬著和煦的晨光,靠坐在搖椅上。
攤開的掌心上站著可愛的小毛團,他拿著個梳子仔仔細細給小鳥兒梳毛。
悠閑愜意,還時不時笑呵呵說著些什麼,小鳥也嘰嘰喳喳回應,他們像是在毫無滯礙、有來有回的交流一般。
花花是神仙的話,花花掌心這只鳥應該也不是凡鳥吧。
他們這會兒應該確實是在無障礙交流,這鳥兒的嘰嘰喳喳聲,落入花花耳中應該是清晰明了的話語才對。
結合昨晚李蓮花的話,蕭承煦也想明白了。
花花為什麼要讓自己忘了他,為什麼要突然消失在他生命中。
“蕭承耀!!”本來因為人死,對他的記恨都慢慢消散了。可現在,再提起他來又是咬牙切齒,恨得不行。
竟然是因為他的死,讓花花愧疚于殺了自己的王兄,無顏面對自己,索性就安靜地退出他的生活。
如果不是十年後這偶然的求醫重逢。
如果不是自己的心還記得他,主動靠近。
他們之間就會徹底錯過,一切往事都會被埋進時間的塵埃里。
他也會永遠的失去所愛之人,帶著難消的遺憾空落落一輩子。
活著的時候作孽,死了還要禍害他。呸!晦氣!
他不怪花花,花花不知道自己和蕭承耀的恩怨,他只知道自己殺了愛人的血親兄長,所以愧疚不敢面對愛人。
如果換了是他在花花的立場上,他也會無顏面對愛人,愧疚不安。
自己忘卻所有,雖有殘夢擾人,也終究是無所知的、輕松的。
而花花呢?他卻忍痛割舍一切,清醒面對失去,他更難受吧!
“花花,蕭承煦來了。”小胖鳥轉著腦袋,一下瞧見了頓步在院門處遲遲不敢邁步走進來的蕭承煦,愣在那兒干嘛。
李蓮花抬眸,掃過他身上的朝服︰“陛下這模樣,是剛下朝?”
“嗯,是。”蕭承煦點點頭,臉上揚起笑容邁步走近。
“昨夜做了好些夢,今日起來後就好想你,下朝後迫不及待就想來看看你。”
又是那些和他相會的夢?
李蓮花可知道,他的夢境早就不同以往,不是相遇後失去,而是在夢中和他相會邂逅,相愛甜蜜呢。
哦,這里的夢境變化來自于皇帝陛下自己的描述。
想到這里,他不由笑道。
“多夢是睡不好的征兆,我看陛下這毛病還是要治一治,不如我給你扎上幾針讓你睡得安穩些,最好,無夢到天亮。”
“那就不必了,就算擾了睡眠,我也寧願夜夜做那些美夢。”
蕭承煦走到李蓮花面前,屈膝在他身旁蹲下,自然而然的將他手上的梳子拿開,將他的手握入掌心,汲取著他的氣息和溫度。
他定定望著心上人,眼里閃動著融融情意,以及...難以察覺的焦急。
“花花,我夢到你答應了我的請求,同意和我在一起了。”
“可醒來後又覺得這夢真實得不像話,好像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
“所以心急想來找你當面問問。這不是夢,是真的,對不對?”
他握著愛人的手貼在臉上,眷戀的蹭了蹭。
“肯定是我昨晚喝醉後,向你求愛,得了我心愛的花花回應對不對?”
那滿含深情的目光直直望著李蓮花,眼里的期冀比著初升的太陽還耀眼,帶著讓人不忍拒絕的誠懇。
李蓮花任由他動作,卻沒抽回手,靜默看著他,忍不住動容心軟。
“陛下說的沒錯,不是夢,我確實答應了。”他頓了頓,慢慢揚起笑容給了他自重逢以來最為溫柔和軟且真切的笑容。
既然沒了心理負擔,他也就不再有後顧之憂。
早在十年前他就親口答應了,不是嗎?只是這承諾,他履行得太晚。
“我就知道~”蕭承煦抿唇微笑著,可眼眶泛酸,莫名地浮起了點點淚意。
不知道是為這遲到十年的遺憾,還是為自己卑劣的貪心被滿足而歡喜。
他並不在意李蓮花是凡人還是神仙。
對蕭承煦而言,這都是他愛的人,他的心意始終都不會變。
關鍵是......他想起清晨時自己在鏡中看到的如今被歲月印刻下痕跡的模樣,再想到花花十幾年如一日的年輕面容。
他不禁升起了恐慌,慌張于自己不能和他共白頭。
也慌張于,會否花花抹去記憶,除了蕭承耀一事,還有他們仙凡有別的緣故在其中,怕他後悔曾經和自己的交集,怕他會再一次離自己而去。
他知道,哪怕他是人間的帝王,也無法追得上神仙。
所以整個朝會時,他腦海中都有兩種全然不同的念頭在相互沖撞。
一方面,他知道自己不該企圖染指神仙,一方面,他卻舍不下對花花的愛戀。
直到剛剛在院門口看到花花的這刻,他徹底下定決心。
人生苦短,哪怕余生只有四十年,他也要抓住他此生摯愛,盡可能地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光,絕不放手!
所以他開口就是直球。
在解除了蕭承耀的誤會後,他有大半的把握,花花是不會在對他帶著愧疚的時候,拒絕他胡編的確定關系之語。
“花花,我們成親吧,就這個月怎麼樣?”蕭承煦得寸進尺,明明才剛剛重新確定了戀人關系,就想要一步到位。
他只知道現在的每分每秒都很珍貴。
在有限的時間之中,他只想盡可能多的和心愛之人在一起,其他都不重要。
李蓮花不明白他的急切,只是驚訝。
“這個月成親?這也太著急了吧!”
“不急,一點也不急,為了這天,我已經等得太久了。”
李蓮花眼眸閃動,以為他說的久,是指這十年被夢境所擾的求而不得。
“花花,我真的好愛你,我想每時每刻和你在一起不分離,所以一刻也等不得,想和你相伴相依。”
蕭承煦捧著他的手在唇邊輕吻,眼底隱隱閃著水光,柔聲祈求。
“花花,和我成親結為伴侶好不好?伴我余生,許我一場美滿歡喜。”
他的目光含著讓人動容的情感,李蓮花被他眼底的水光和放低姿態的卑微請求揪住了心,酸澀難言,更是心軟。
于他而言,他們不是僅相識了月余的游醫和帝王。
而是已然相識了十四載,這被歲月沉澱在心中發酵的情感,並不單薄,和蕭承煦在一起的決定,也並不草率。
所以,在他祈求的目光中,李蓮花慢慢點了頭。
“好!”這個字,無異于天籟。
“好,好,真好。”
蕭承煦笑著,淚水卻溢出了眼眶。
花花,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他哽咽著低頭,嘴唇吻在愛人的手背上久不願松開。
原諒我,有限的生命也貪心想要擁有你,獨佔你這短暫的時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