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說來我殿中觀察情況。
去了殿中,是不是就要想辦法留宿了?
小胖鳥嘖嘖搖頭,這就是做了十年皇帝的人嘛。
字字句句都是引人入圈的套路,一環扣一環,心機真深吶!
“好啊。”蓮花花眼眸掃過他的神情,忽而勾唇輕笑點頭應下。
他不是看不出蕭承煦的小心思。
但他確實想借機了解了解蕭承煦睡夢的情況,想看看他到底是如何受夢所困。
蕭承煦的寢殿,很枯燥單調。
不見多少生活的氣息,看得出來主人平日里不常在這兒久待。
以他過往十年,不是在戰場打仗,就是在前朝處理政務的日程,他的寢殿本就只是個單純睡覺休息的地方而已。
甚至經常還為了政事夙興夜寐,直接就在處理公務的殿內休息了。
雖然這個京城皇宮是剛剛遷都搬遷過來的,但他生活沒變,這個寢殿,和他在曾經大晟京城的寢殿也差不多的。
李蓮花進入新環境中,習慣性打量四周。
整的來說,這里的裝潢風格和雷厲風行的沙場戰將身份很是契合。
唯獨不太契合的,就是那幅掛在床頭的山水風景畫了。
李蓮花目光定在那幅畫上,眼眸頓住,眸中翻涌起難言的復雜情緒。
夢中入畫的那次情動,是他此生唯一一次與人那麼親密。
本以為是感情水到渠成後親昵的開端,沒曾想,竟是最後的歡愉。
“李神醫也喜歡這幅畫?”
蕭承煦洗漱過後換上了就寢的衣服,走到他身邊,還帶著點清爽的水汽,
卸去了方才的正裝,只著一身松散的白色寬袍里衣,發髻披散。
不似白日里那般冷硬嚴肅的帝王之態,驟然柔和下來,有了些年輕時的模樣。
嗯……就是,好欺負的模樣。
“哦。”李蓮花目光徐徐掃過他全身,指腹捻揉著,慢慢說起。
“只是奇怪陛下床頭怎會掛這麼幅格格不入的山水畫,好奇多看了兩眼。”
蕭承煦走上前,抬手輕撫著那多年未曾褪色,保存極好的山水畫。
“說來奇怪,我也不知最開始是為何會把它放在床頭,只是時間久養成了習慣。”
“晚上入睡前,總覺得要看一看它,有它陪伴才安心。”
李蓮花眸光閃動,道︰“或許是畫中景色格外宜人吧。”
“興許吧!”蕭承煦笑容不達眼底,看著這畫時,總有揮之不去的悵然。
“不過我一直覺得,這畫中風景雖美,但我總像是缺了點什麼。”
說著,他伸手點在了畫中的小舟船頭,那處空無一物。
“山水有靈,小舟卻是死物一個。若是這處,能有個乘舟賞景人,生機便得流動,和這山水景色相襯得宜,應會更妙。”
確實更妙,畢竟這畫中,小舟船頭本就該有一個人。
李蓮花沒說話,但心內泛起漣漪。
哪怕愛人消失忘卻,卻也潛意識模糊探尋著他存在的痕跡嗎?
“說來,如果你是這畫中人,我倒覺得萬分契合。”
蕭承煦打量著芝蘭玉樹的李蓮花,他這一身逍遙灑脫的氣質和畫的風格不謀而合。
越想,越覺得合適,好似李蓮花就是補全這畫的那塊拼圖一般。
李蓮花眼眸轉動,落在畫上,輕笑道︰“陛下這般抬舉,倒是我榮幸了。”
“不過我卻認為,舟行于水襯江水流動,以死物襯生機,恰當合宜,不缺其他。”
不缺嗎?
不,缺!
蕭承煦靜靜看著他,無比篤定,自己就是缺了個李蓮花,非他不可。
他從未如此渴望想要得到過什麼,唯獨眼前這人是例外。
心動說不了謊,喜歡騙不了人。
“李神醫打算就這樣干坐著看我睡覺?”蕭承煦坐在床邊,和李蓮花大眼瞪小眼。
這寂靜的夜晚,安靜的殿內只能听到蠟燭 啪的聲音,以及兩人的呼吸聲。
氣氛莫名有些尷尬。
蕭承煦很為難︰“在軍中習慣了警惕,你這樣看著,我實在難以入睡。”
李蓮花起身︰“那我去外間等候,待你睡著後我再進來。”
“那怎麼行。”蕭承煦直言。
“不全程看著,你怎麼能全面了解我的情況,足夠細致的觀察。”
開始了,蕭承煦的套路萬千。
李蓮花又坐回椅子上,雙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看著他,打算听听他又說什麼。
做皇帝這麼久,蕭承煦心態穩得很,也沒有半點尷尬。
“不如我讓人支張小榻在床邊,李神醫在旁陪睡,這樣我就習慣安心了。”
還好他有分寸,沒說什麼來我床上一起睡的話,不然李蓮花能白眼死他。
李蓮花搖頭遺憾道︰“我這意志力不夠強大,萬一睡著耽誤正事就不好了。”
他慢悠悠從腰間掏出根銀針來。
“我倒是有一法,能讓陛下頃刻入睡,只需用要我手中銀針輕輕一扎就好。”
“陛下要是久不能入睡,我不介意幫你一把,放心,謀害不了你。”
蕭承煦︰……倒也不必。
沉默片刻後,他重新開口。
“不如李神醫陪我小酌兩杯?我以往喝了酒就好睡了,也不用下針。”
“行啊。”李蓮花笑意吟吟望著他。
“我陪坐,陛下喝。畢竟我要是喝醉了,也影響清醒,耽誤正事,不妥當。”
好吧,又走不通。
蕭承煦索性往床上一躺,先享受一下有心上人陪伴的獨處時光。
但剛躺上床就打起了哈欠,眨巴兩下眼楮,話都沒來得及說就沉入睡夢中。
李蓮花收回手指,挑眉輕笑。
任你有千般套路,只要自己不配合,就全都是徒勞無用功。
他走到床邊坐下,瞧著安靜熟睡的蕭承煦,眉眼中才慢慢流露出真實情緒。
“為什麼都忘了,再見,還是會重蹈覆轍呢?”
閉眼,李蓮花並指點在他眉心,循著他的夢境而入。
因被施了法的緣故,蕭承煦很快進入熟睡,也很快入了他常做的夢中。
只是沒想到,剛剛在夢中睜開眼,就看到了熟悉的畫面。
在燈火通明的節慶集市之中,蕭承煦手握花環,正和他面前看不清模樣的人笑意盈盈說話,而後,羞怯地將花環戴在了面前人的頭上。
這一幕......
是他們定情的時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