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玄夜眼波流轉，往前邁了一步。
他含著興致掃過冷臉的花花，哪怕是這樣不近人情的樣子，也格外好看。
“蓮花，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十七。”
玄夜臉上還帶著笑意，並沒有被拆穿後的心虛無措，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一如既往對李蓮花溫柔親近。
他伸手想去撫摸李蓮花的臉頰，卻被他偏頭躲開。
懸在半空的手指無處安放，顯得有些許落寞，玄夜眸光微黯。
他蜷縮著手指下落，想去牽花花的手，人卻直接往後退開，拉開距離。
見心上人如此排斥，玄夜眼底的神色稍沉了兩分。
“對不起蓮花，是我的錯，我不該瞞著你。”
“你向來喜好和平安寧，我族如今四處征戰，我只是怕你知道後會不喜。”
“可我無意一直瞞你，我本想待戰事落定後，就來向你告罪坦白的。”
他說話的語氣還是那般溫柔，眼中柔情似水，哪里看得出半分修羅王的影子。
那個殺生如喝水的修羅王，怎麼會是他呢？可自己確認了，他也親口承認了。
“我不怪你瞞我身份。”李蓮花如實道來，低頭，神色黯然。
對方姓甚名誰、是何來歷都不重要，只要他對自己是真心的，沒有陰謀設計，刻意欺騙感情就好。
“既然你不怪我，也莫要再生我的氣好不好，小心氣大傷了身體。”
玄夜聞言很是開心，又厚臉皮地湊上去想和李蓮花貼貼，試探地拉住了他的衣袖，輕輕抓住。
玄夜乖乖認錯毫不含糊，態度更是溫柔體貼，讓李蓮花的心情愈發復雜起來。
他低頭看著玄夜拉上他衣袖的手，心里像壓著一塊巨石，沉悶難受。
玄夜對他的感情不假，但又偏偏是那麼個不擇手段、視人命為草芥的人。
李蓮花曾經是萬人敬仰的大俠，他以除暴安良、鏟除奸佞邪祟為己任。哪怕世事變遷，他的本性不會變。
他永遠都是那個心懷大愛，善良正義的正道第一人。
“我不怪你隱瞞身份、隱藏實力。但我接受不了自己的另一半，是個殘暴無道、屠戮弱小、肆意殺生滅族的人。”
他收起眼底的不舍，換上堅定的神色，一點點地將那拉著他衣袖的手指掰開。
“你我二人好聚好散，就此分開吧。”
他不可能在明知道玄夜是什麼人後，還心無芥蒂和他繼續談情說愛。
接受不了，那就放棄，哪怕難過，也只是暫時的。
小胖鳥耷拉著腦袋，突然有些後悔，當初不該被美色迷了眼，讓花花和玄夜有了這麼多牽扯，以至于現在讓花花斷情傷心。
它狠狠地瞪了眼玄夜，本想著他雖隱藏身份，對花花的心意不假就夠了。
卻沒想到，他竟然背後干了這麼多缺德冒煙的事情，人品有大問題。
玄夜不可置信望著自己被丟開的手，目光一點點轉到李蓮花的臉上，四目相對間，他輕輕皺起眉頭，眼里滿是不解。
“分開？蓮花，你要和我分開？”
“就為了那些微弱小族，那些你根本不曾見過的螻蟻？”
李蓮花目光含著冷色，直直望向玄夜。在他的臉上還真是一點對弱小無辜的憐憫都沒有看到，他殺戮屠族，卻如此理直氣壯。
入不得眼的微弱小族、不值一提的螻蟻，他怎能藐視生命到如此地步。
“我眼中，他們的生命和你的生命並沒有什麼不同。”
“至少在我這里，對生命需懷有敬畏。所有人，非奸非惡，便不能以一己之私，恃己之強隨意決定其生死。”
玄夜只覺得他天真︰“這世道向來強者為尊，蓮花，你知道的。”
李蓮花當然知道，他也認可弱肉強食、強者為尊的生存法則。
所以他並不置喙修羅族推翻仙神，意圖上位的行為。
只是......
“強者，絕不是以屠戮弱小為強，更不是踩著萬人尸骨站在高處為強。”
“人至少不能、不該如此藐視生命，玄夜，做事做人，總該有底線。”
玄夜眉頭緊皺，努力壓住心底的煩躁。
他不懂李蓮花莫名的堅持，對他而言，那些都是不重要的東西，為了達成目的，小小犧牲何足掛齒。
但他知道，此刻不能強硬的和李蓮花對著杠，這絕不是明智之舉。
“蓮花，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很是認真，誠懇道歉︰“對不起，是我失言。”
玄夜垂眸，掩住眼底閃爍的暗光，再抬頭，已然換上示弱的神態。
“只是我從小生長在這種環境中，早已習慣想要的東西要拼盡全力、不擇手段去搶。”
“仙神兩族執掌六界，獨佔天地最好的資源。我修羅族卻居于靈氣稀薄、生機不存的荒漠之中，生存艱難，不得上天垂憐。”
“我們想活下去，活得更好，只能盡力為自己搏一條生路。”
玄夜苦笑一聲，眼神放遠，望向李蓮花身後的窗外，感慨悲嘆。
“奈何我族天生神力，卻被上天詛咒命短壽夭，無奈只能殺生自救。”
“所以便濫殺無辜，以邪法取他人壽命加諸己身？”李蓮花明白了，但並不認可。
邪法，玄夜心念一動，看樣子蓮花並不知道他盜取七曜神玉一事。
李蓮花皺眉道︰“哪怕修羅族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這也不是你們濫殺無辜的理由。”
“蓮花，沒人教過我怎麼做才是對的。”玄夜眼尾下撇，無辜且無措。
“若是我做錯了，也不該被一桿子打死，一點機會都不給。”
他邁開腳步，一點點試探著靠近︰“人族常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可以慢慢教我，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那些不懂的，我都可以學。只要你留在我身邊，你說的，我總會听的。”
那雙含情的雙眼帶著祈求之色，誠懇地道歉，承認錯誤，保證改正。
李蓮花皺緊的眉頭稍稍松開了些許，垂于袖間的手指動了動，生出意動。
畢竟生了情，又怎會不因他動搖。
此界的因果事端，他無意插手。誰殺誰、殺了誰，他或許看不過眼，卻也不會多事。
如果做這些的不是玄夜，他都不會多問一句。
只因是他所為，李蓮花才格外在意，難過且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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