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都過去了,轉眼就到了正月初六了,初六正是2月5號,是立春的日子。這一天天氣很好,太陽早早地就出來了,俺娘說這太陽可算是出來了,這年前年後下雪可有一段時間了。俺爹說,天晴了,家軍你今天干點活吧。咱家過日子啊,全指望著養這幾個豬呢,那麼的吧,現在生產隊還沒開始干活,你趁著這幾天你還有空,你一會吃完早晨飯,你就給咱家那豬圈門子打開,你給老母豬和幾個克朗都哄出來,叫它們都出來溜達溜達吧,老母豬和克朗溜達,你就借著它們溜達那一會,你拿這鐵叉子,給豬圈里墊豬窩的爛草都清理出來,清理出來,也讓那豬圈里透透空氣,也干淨干淨。也叫豬圈里晾一晾,等著豬圈晾的差不多了,你再給豬圈墊些好草。這樣豬在里面就不遭罪了。豬不遭罪,克朗豬也願長啊。那老母豬帶崽子,那崽子在老母豬肚里也好啊。
“好,娘,清理豬圈,清唄。”
“清理,家軍你也可以那樣,你一個人進去干活,需要這家伙事那家伙事的,來回不方便,你可以叫你的幾個小弟弟,小五子,小六子去幫你。”
“好了,爹,我知道了。”
爹說了,清理豬圈。我吃完飯,我就趕快拿鐵叉子去清理了。清理豬圈,那兒,也不是那麼好清理啊,豬圈里一冬天了,很怕給豬凍壞了,今天給墊草,明天給續窩的。豬拉窩里的,豬尿窩里的,都摻雜著墊豬圈的草還凍著呢。想清理好還得拿大鎬刨啊,不刨也清理不出來呀。
我正在清理呢,從外面大街上走進來一個人,走過去了,我在豬圈里,我听到腳步聲,我知道走過去人了,可豬圈矮呀,我在豬圈里看不見呀,看不見,我為了看是誰來了,我就從豬圈門子下面 往外看,這樣,就能看到來的人的鞋和褲腿了,通過褲腿我就能判斷出是誰來了。
我知道走過去的是俺大哥。我心想,你來來吧,你過去你過去吧,你來事也不多,你現在呀,是看我在隊里當上記工員了,看我有用了,你緊的來,我要是沒用啊,像割黃豆的時候,拉後了,你是不能來的,是不能搭理我的。我想著往事,一幕幕就像電影一樣,在我的腦海里閃爍著,我考上高中了,你叫你媳婦來找娘,鬧騰,說怎麼能叫我還上學呢,都十五六了,都到了能上生產隊干活的年齡了,該上隊里干活不去干活,一天背個書包,晃蕩晃蕩的,多磕磣呀,屯子里人多恥笑啊?你家抓鬮抓到一輛自行車了,買車子錢不夠了,你來找娘,你說我上高中了,上學上公社七八里地,來回上學也不易,說這回好了,你抓鬮抓到自行車了 ; 你給娘說拿點錢吧,說拿點錢,說把自行車買回來,你就騎幾天,過過騎自行車的癮,自行車就叫我騎;結果你給娘攢的一百塊錢,拿走了,自行車買回來了,你自己騎,你騎完了,你看人家老王家有用了,你把自行車借給老王家三瘸子騎。三瘸子天天騎著你的自行車,上公社膠帶廠上班,而且王三瘸子騎著你的自行車天天就從我身邊經過,我同學看到了,問我,那瘸子騎的自行車不是你大哥的嗎,你怎麼不騎呀?我羞臊的了不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無奈,我編了理由說,我笨,我學不會。我上了二年半高中,連你買的自行車邊都沒粘過。還有,我七四年高中畢業了,秋天了,隊里割地,我有時候,落後了,趕上黑天了,收工了,打頭的,隊長喊割齊了,回家了,人家割在前面的,都回來給自己落後的親戚接壟,你呢,專門你給人家有用的接壟,在你給人家接完壟了,老施喊你,說,老大呀,你別走啊,這還有你弟弟呢,落後了,人家能喊你叫你給我接壟,你不但不接,還說他不能上學嗎,不能念書嗎?他叫書給他接壟去唄。
我回憶著往事,情不自禁地狠狠地刨著豬圈,心想豬啊,你可快點長吧,長大了,給俺家出點錢吧。我家為了生活的好點,俺爹今年冬天,跑出去三次找地方了。
清理豬圈,我用大鎬刨,我用鐵叉子往外掘爛草,用鐵鍬扔豬糞。我正干著呢。小六弟弟來喊我了。
“三哥,刨咋樣了?有人找。”
“找,找唄。我這活得干完呀。”
“干完?著急了。”
“著急,我馬上干完了,叫來 人等著吧。要不,真著急,就來幫干一會吧。””
“著急,家軍,是誰來找你了,你刨豬圈,我來幫你干?六子,屋里是誰來 了?”
“哦,我大哥來了。”
“是大哥來了,著急了,你沒看嗎?叫六老弟來喊我呢。這回你也來了,走吧,進屋吧,豬圈我先清理這樣吧。”我說著,就鑽出了豬圈,拿著干活的大鎬和爹鐵鍬,和家昌哥往屋里走去。我們走到屋里了,大哥出來了,說,哎呀,大過年的,清什麼豬圈呀?想清理豬圈,過一段,天變暖和了,再清理唄。
“好,大哥說過幾天清理我就再過幾天清理。兩位哥哥都來了,這是有事啊,說吧,都有什麼事兒? “ 事, 我事倒沒多大的事,我來一是有封信,是你嫂子她娘家來的信,想叫你給看看,再一個就是想趁著這過年這幾天,隊里還沒 開始干活,有空閑的時間,再叫你教我識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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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大哥,識字的積極性上來了。識字,識唄。”
“那家昌哥呢,你有什麼事?”
“我有什麼事?我一個是來看看我二叔,大年三十那天,我來找你給寫對聯,我二叔不是上撫遠了嗎?那天都中午了,我二叔還沒回來,我和大哥騎馬去沙崗,向陽川去接,都沒接到,我來看看我二叔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家昌,你二叔還真是那天回來的,就是回來的太晚了。回來都下半夜了。” “下半夜了,那撫遠是太遠了。那客車從撫遠是幾點發的車呀?”
“幾點發的咱不知道,客車是從縣里發的,我是從曙光宏升上的車。那誰送我,我問他撫遠縣城距離他那有多遠,它說有七八十里地。”
“哎呀,二叔,看起來干點啥都不容易啊。”
“容易,那哪有容易的事啊?現在你當隊長了,咱隊里你是咋打算的啊?這都正月初六了,是不過了這初八,就得開始干活了,選種子備耕了呀?”
“備耕,二叔,我就是來給你和家軍說呢,隊長我不打算干了?”
“啊,怎麼的,家昌,你不打算干了?”
“對,大哥我不打算干了?”
“不干了,家昌,大家好不容易把你選上了,你怎麼能不干了呢?”
“怎麼不干呢,二嬸,這事怎麼說呢,我不選上隊長不知道,我這一選上隊長,我一看,媽呀,這一天事太多了。”
“太多了,就干唄。你當隊長了,你不得帶領大家干事業嗎?”
“干事業?二叔,這哪是干事業啊?要是真正的干事業還好了呢?這一天干的都是無用的,都是胡扯蛋。”
“胡扯蛋,胡扯蛋還是不行的。生產隊里社員選你,就是看你有能力領導大家搞好農業生產,一年,能把生產抓上去,到秋天,能多收點糧食,多收點糧食,把國家的糧食任務完成了,給社員的口糧分了,到年底分紅的時候,大家能多分幾毛錢。要不,大家還選你干什麼?”
就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可實際不是這麼回事啊。你看呀,我當上隊長,那干上一件正經事了,這大隊書記 ,就想方設法的找我去打牌,咱不去,大隊長就去找你。咱陪他幾天吧,他就來事了,就找你給他往隊里安排戶了,什麼他鶴崗的同學哪不好,想奔他來。我說我考慮考慮,落戶這麼大的事我得給隊領導班子說一聲,看看大家的意見。他說你這隊長當的,像這事你隊長就應該拍板,還給什麼隊委會說呀?
“那不能拍板。往隊里進戶是大事。你那是進戶,不是進人,你進一個人行,你要進戶,你知道他來多少人啊?一人是一戶,十個人也是一戶。他進的這一戶,要是十個八個人的,來了,你給落戶了,你不得給他分口糧嗎”
“就是啊?二叔只要我同意了,給戶落下來了,到了秋天了,那一口人就得給他分五百斤,要是這一戶”八口人,,就得給他四千斤。”
“四千斤,家昌哥,那就是兩噸糧食啊。咱隊里地少,到了秋天了,咱隊里能產那麼多糧食嗎?那到了秋天那時候,那可是哪都用糧啊,第一,就是交公糧,那是一斤都不能少啊?夏糧小麥,咱的任務是十四噸二,秋糧苞米,大豆,谷子,那都是十幾噸呀。第二就是隊里留的種子和馬料,說是馬料,還有二十多個老牛呢,幾十口子豬呢。那留,也是一斤不能少的啊。那第三,也是最後了,個人的口糧了,口娘,那每口人,五百斤,說,上級說,糧食不夠,或者減產可以少分,那也是少分不得的啊。”
“就是啊,家軍,人家別人當隊長,每年沒少分,等著我當隊長了,我給人家少分了,那社員怎麼看我?那還不得罵死我呀。”
“那你掌握這個,那你就不能答應他。你可以給他說,咱隊里地少,養活不了那麼多人。”
“我說了,家軍,那他還找我啊?”
“他找你,家昌,你可以推他,你說那麼的,等著我召集個社員大會吧?看看,社員們的意見。”
“那兒,二叔,我就得罪他了。”
“得罪得罪唄,你也開個會,叫大家知道知道。”
“這還不算呢,還有事呢,大隊長還有事呢,他也找我,叫我照顧一下他家在這隊里的親戚,叫我給安排個好活。”
“好活?生產隊里那有什麼好活呀?”
“就是啊,二叔,我說隊里沒什麼 好活,他說給安排一個打更的就行。”
“打更的,笑話,生產隊里,哪地方還搞什麼打更的呀,除非,到了秋天,地里的莊稼要成熟了,那還得說是苞米地,還得是靠屯子半拉的,怕誰偷苞米,那才搞一個打更呢,那也是臨時的啊,也不是長期的。”
“那你給他說這些,他都听不進去。就是想法設法 的找你,叫我給安排。”
“那你不用管他,家昌,我看了他們就是吃飽撐得。”
“吃飽撐得,二叔,你心思啥呢,我這回當隊長,他們老找我,今天找你打撲克,明天找你說開會,我才看明白,大隊里搞那麼多人,大隊書記,大隊長,民兵連長,會計,還有什麼治保主任,婦女主任,一天,在那,是啥事沒有,就是干掙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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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正說著事呢,大隊來人了。在外面喊上了。“馬家昌在這嗎?馬家昌在這嗎?”我听到喊聲,我趕忙出去看去,家昌哥在屋里小聲說,家軍,你出去看是誰,他要是說大隊領導找我,你就說我沒來。
我出去了,我怕來人進來,我出去看到來人了,是杜二。我假裝著沒听清,我喊著問你說啥。來人站在俺家大門口大街上,我都走到那人跟前了,來人說,我找馬家昌,大隊書記 找他玩一會。我說,啊,你找人啊,我當你喊救火呢,鬧了半天,你找馬家昌啊,他沒來。他家在這條街,在西頭。
杜二叫我打發走了,我回來了。我走到外屋地說,耍錢鬼杜二,給大隊書記找人,找你。我說著走進里屋。我一看家昌沒了,我說人呢,來的是杜二,叫我給打發走了。俺娘說,你家昌哥也走了。
“啊,走了,那就行了。”
“我沒走,我藏西屋了。家軍你出去,我怕杜二那耍錢鬼,再跟著你進來。”
“哎呀,你這樣不行,你在這,他來,來吧,他來替誰找人,叫他誰便找唄,平時,是工作上的事,大隊找你,叫去,你就去。除了工作的事,你不願去,你就給他說有事,去不了,完事了。”
“哎呀,二叔,我嫌惡他們磨嘰。”
“哎呀,家昌,你這樣可不行,你要叫我當隊長,你就要敢擔當,我是我們隊老百姓選的,那我就給我們隊的老百姓辦事,你別人說什麼,對我們隊沒什麼好處的事,我就不給你辦。你說呢,家軍?”
“我說,大隊應該改革,大隊里不能搞那麼多不干活的人。這時,大哥突然開口道︰“要改革大隊也不是容易的事兒啊,他們那些人在大隊盤踞已久,關系盤根錯節。”家昌皺著眉說︰“可再難也得試試,不然咱們小隊永遠被他們壓著,淨干些不合理的事兒。”爹也點頭道︰“家昌說得對,咱不能一直這麼憋屈著。”
就在大家討論正熱烈時,外面又傳來一陣嘈雜聲。我出去一看,竟是大隊書記帶著幾個人氣勢洶洶地來了。“馬家昌呢?叫他出來!”大隊書記喊道。我鎮定地說︰“他不在,有什麼事跟我說吧。”大隊書記瞪了我一眼,“你算老幾,我找馬家昌,他當隊長就得听我的!”我毫不畏懼,“有話就直說,要是不合理的要求,家昌哥也不會答應。”大隊書記氣得吹胡子瞪眼,“好啊,你們這是要造反啊!”一場激烈的沖突似乎在所難免,而我們能否為小隊爭取到合理的權益,一切還是未知數。 ”
過了一段,家昌哥辭官當社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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