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在黃昏時分,抵達五常。
這是個比二道河子大得多的鎮子,青磚灰瓦的房屋沿著主街排開,街上行人匆匆,顯得格外忙碌。
司機老張把車停在劉記糧行後院,四下張望確認沒人注意,才敲了敲車幫"到了。"
劉鐵柱掀開麻袋,抱著小雨跳下車。
院子角落里堆著高高的谷堆,空氣中彌漫著糧食特有的香氣。
一個穿長衫的瘦高個從屋里走出來,看到老張點了點頭。
"張哥,這麼晚?"
"李掌櫃讓送來的。"老張使了個眼色,"還帶了兩位客人。"
瘦高個打量了一下劉鐵柱和小雨,目光在他腰間的槍柄上停留了一瞬"跟我來。"
糧行後屋是間簡陋的客房,但有張干淨的床和熱炕。
瘦高個端來兩碗熱騰騰的面條,又提了壺開水。
"吃完休息。明早有車去吉林。"他簡短地說完就退了出去。
小雨餓壞了,狼吞虎咽地吃完面條,很快就蜷在炕上睡著了。
劉鐵柱檢查了一下門窗,確認能從里面反鎖,這才坐下來吃自己的那份。
面湯里飄著豬油渣和蔥花,香氣撲鼻,他剛吃兩口,門被輕輕叩響。
"誰?"
"我,李掌櫃的兄弟。"是瘦高個的聲音,"有事相商。"
劉鐵柱把槍放在手邊,才開門。
瘦高個閃身進來,手里拿著張電報紙。
"哈爾濱來的消息。"他壓低聲音,"全鎮戒嚴,抓一男一女帶個孩子,懸賞一萬大洋。"
劉鐵柱心頭一緊"什麼時候的事?"
"兩小時前。"瘦高個皺眉,"你們惹了什麼人?"
"奉天的大人物。"劉鐵柱含糊回答,"明早的車還安全嗎?"
"難說。"瘦高個搖頭,"警備隊已經設了路卡,走大路太危險。"
他展開一張簡陋的地圖,指著五常北面的山區"這條小路能通到吉林的舒蘭,但得騎馬,我可以安排。"
劉鐵柱盯著地圖看了會兒"最快什麼時候能走?"
"半夜。"瘦高個收起地圖,"趁警備隊換崗時。"
正說著,前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
馬蹄聲、喊叫聲混成一片。
瘦高個臉色大變,猛地吹滅油燈。
"搜!每間屋子都搜!"
"通緝犯就在這兒!"
劉鐵柱一把抱起熟睡的小雨,摸黑來到窗邊。
後院已經被火把照亮,十幾個穿黑制服的警備隊員正挨個搜查倉庫。
"後門!"瘦高個指向牆角一個小門,"通到隔壁染坊。"
劉鐵柱剛要動身,前院的警備隊員已經沖進後院,火把的光亮透過窗紙,照在他和小雨身上。
"在那兒!"
"別讓他們跑了!"
子彈呼嘯而來,打碎窗欞。
劉鐵柱護著小雨撲倒在地,滾到牆角。
瘦高個已經拉開後門,卻被一槍擊中後背,撲倒在地。
"走!"他拼盡最後一口氣喊道。
劉鐵柱抱起小雨,沖向後門。
子彈追著腳後跟打在門框上,木屑飛濺。
他撞開後門,沖進一條狹窄的巷道。
染坊的院子里堆滿大缸,刺鼻的靛藍味撲面而來。
劉鐵柱借著月光,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後牆跑去。
身後,警備隊員的喊叫聲越來越近。
"翻牆!"他托起小雨,"快!"
小雨靈活地爬上牆頭,伸手來拉他。
劉鐵柱剛要攀爬,小腿突然一麻,中彈了。
他咬牙發力,勉強翻上牆頭,和小雨一起滾落到另一側。
牆外是片菜地,遠處就是黑黝黝的山林。
劉鐵柱拖著傷腿,一瘸一拐地向樹林跑去。
身後,警備隊員已經翻過牆頭,火把的光亮在菜地里晃動。
"分頭追!"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樹林里漆黑一片,劉鐵柱只能憑感覺前進。
小雨緊緊抓著他的手,呼吸急促但沒哭出聲,這孩子比她年齡堅強得多。
"劉叔叔你流血了"小雨小聲說。
劉鐵柱低頭一看,褲腿已經被血浸透。
子彈可能還留在腿里,每走一步都像刀割。
"沒事。"他強撐著,"再堅持會兒"
樹林越來越密,月光被樹冠遮擋,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身後的追兵也被黑暗分散,火把的光點三三兩兩,漸漸遠去。
劉鐵柱靠在一棵大松樹上喘息,撕下衣角扎緊傷口。
小雨懂事地幫他按住布條,小手冰涼。
"我們去哪?"她顫抖著問。
劉鐵柱望向北方,按地圖,穿過這片山林就是舒蘭地界,但以他現在的狀態,恐怕走不到。
"找個地方躲一晚。"他低聲說,"明天再想辦法。"
正說著,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奇特的鳥鳴,像是貓頭鷹,但節奏不對,三長兩短,停頓,再三長。
劉鐵柱警覺地抬頭,這像是某種信號。
鳥鳴聲再次響起,這次更近了。
小雨突然抓緊他的手"劉叔叔是爸爸教我的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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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三長兩短是安全的意思。"小雨的眼楮在黑暗中發亮,"有人在找我們。"
劉鐵柱將信將疑。
夜鶯已經死了,誰會知道這個暗號?
難道是陷阱?
還沒等他做出決定,前方的灌木叢突然分開,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靠近。
劉鐵柱立刻拔槍。
"別開槍!"來人壓低聲音,"是李掌櫃讓我來的!"
借著微弱的月光,劉鐵柱認出這是糧行的一個伙計,白天幫忙卸過車。
"你怎麼找到我們的?"
"跟著血跡。"伙計簡短回答,"李掌櫃沒事,裝死騙過了警備隊,他讓我帶你們去個安全的地方。"
劉鐵柱猶豫了。
這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圈套。
小雨突然開口"三長兩短後該接什麼?"
伙計愣了一下,隨即回答"兩長三短,意思是跟我來。"
小雨點點頭"他說對了,爸爸教過我的。"
劉鐵柱勉強相信,但仍保持警惕"帶路吧,別耍花樣。"
伙計領著他們穿過密林,來到一處隱蔽的山洞。
洞口被藤蔓遮掩,里面卻出人意料地干燥寬敞,甚至鋪著干草和獸皮。
"獵戶們歇腳的地方。"伙計解釋道,"警備隊不知道。李掌櫃明天會送藥和食物來。"
他留下火石水囊和一小包干糧,匆匆離去。
劉鐵柱確認他走遠後,才點燃一小堆火,檢查腿傷。
子彈擦著小腿外側飛過,撕開一道深口子,但沒傷到骨頭。
劉鐵柱用清水沖洗傷口,撕下干淨衣料包扎。
疼痛讓他額頭冒汗,但硬是沒哼一聲。
"疼嗎?"小雨怯生生地問。
"習慣了。"劉鐵柱勉強笑笑,"睡會兒吧,明天還得趕路。"
小雨蜷縮在干草堆上,很快睡著了。
劉鐵柱則坐在洞口警戒,手槍放在手邊。
夜風穿過樹林,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他掏出那半塊玉佩,在火光下仔細觀察。
玉質溫潤,邊緣參差不齊,顯然是從整塊上硬生生掰斷的。
斷裂處有個奇怪的符號,像是半個印章。
這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夜鶯從未提起?
小雨身上又流著什麼樣的血?
正思索間,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哨聲,不是鳥鳴,而是金屬哨子,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劉鐵柱立刻熄滅篝火,搖醒小雨"有人來了。"
哨聲越來越近,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和犬吠,警備隊竟然追到了這里。
"進洞深處!"他抱起小雨,向山洞內部退去。
山洞比想象中深得多,蜿蜒向下,像是通往地底。
劉鐵柱摸黑前進,手扶著潮濕的岩壁。
身後,警備隊員的喊叫聲和手電光越來越近。
"血跡到這兒!"
"肯定在洞里!"
"放狗!"
小雨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小臉埋在他肩頭。
劉鐵柱的傷腿疼得厲害,但不敢停下。
洞道越來越窄,最後只能側身通過。
就在追兵即將趕上時,洞道突然急轉向下,形成一個陡坡。
劉鐵柱腳下一滑,抱著小雨滾了下去。
天旋地轉中,他拼命護住小雨的頭。
不知滾了多久,終于重重摔在一處平台上。
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但奇跡般的是,小雨似乎沒受傷。
"劉叔叔你看。"小雨的聲音帶著驚奇。
劉鐵柱抬頭,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一窒。
平台下方是個巨大的地下溶洞,岩壁上嵌滿了發光的苔蘚,將整個空間映照成詭異的藍綠色。
溶洞中央矗立著幾根石柱,上面刻滿了與玉佩上相似的符號。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石柱圍繞的空地上,整齊排列著十幾個石棺。
棺蓋全部打開,里面空空如也。
"這是什麼地方?"劉鐵柱喃喃自語。
小雨卻像著了魔般,掙脫他的懷抱,向石棺跑去。
"小雨!回來!"
小女孩充耳不聞,徑直跑到最中央的石棺前,伸手撫摸著棺壁上的刻痕。
她的指尖突然被劃破,一滴血珠落在石棺上。
剎那間,整個溶洞的苔蘚光芒大盛。
石棺上的符號一個接一個亮起,像是被激活的電路。
更可怕的是,劉鐵柱懷里的半塊玉佩也開始發燙,幾乎灼傷皮膚。
"劉叔叔。"小雨轉過頭,眼楮在藍光中泛著異樣的神采,"我听到爸爸在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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