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劉鐵柱盯著照片上那個日軍軍官的臉，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將照片邊緣捏出了褶皺。
"盯上我？"劉鐵柱冷笑一聲，"老子這條命，想要的人多了去了。"
伊萬諾夫咳嗽了幾聲，從輪椅側袋掏出一份泛黃的文件。
"當年你在虎頭要塞，親手伏擊了十二名日軍軍官，其中就有佐藤英機。"
劉鐵柱瞳孔猛地收縮，那段記憶他從未對人提起，其中一個日本軍官，臨死前死死盯著他，用生硬的中文說︰"我的兒子會找到你。"
伊萬諾夫繼續道︰"佐藤一郎今年25歲，黑龍會覆滅後，他帶著最後一批死忠逃往甦聯境內，我們得到情報，他正在中甦邊境集結力量。"
胡大膀子啐了一口︰"狗日的小鬼子，還敢來，老子讓他有來無回！"
伊萬諾夫搖頭︰"沒那麼簡單，佐藤一郎不是普通的復仇者，他在滿洲長大，精通中文和俄語，熟悉我們的行事方式。"
話落同時他抬高頭，看向劉鐵柱，"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你的一切。"
小張突然插話︰"柱子哥，會不會是那個..."
劉鐵柱抬手制止了他，轉向伊萬諾夫︰"你想要什麼？"
"合作。"伊萬諾夫直截了當，"佐藤一郎在甦聯境內活動，我們不方便直接出手，但你們可以跨境追擊，我們會提供情報支持。"
胡大膀子一拍大腿︰"好，老子早就想收拾這幫雜碎了！"
劉鐵柱卻沉默不語。
他太了解這些甦聯人的作風，用你的時候稱兄道弟，用完了就一腳踢開。
"我需要考慮。"劉鐵柱最終說道。
伊萬諾夫似乎早料到這個回答，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條。
"三天後，在這個地址等我，過時不候。"
說完，他轉動輪椅離開了病房。
等甦聯人走遠，小張立刻關上門︰"柱子哥，伊萬諾夫說的會不會是那個影子？"
劉鐵柱點點頭。
之前剿匪時，他們曾發現一個神秘人物，總是在他們行動前就通風報信。
當時他們給這個內鬼，起了個代號叫"影子"。
胡大膀子瞪大眼楮︰"你是說咱們內部，還有黑龍會的余孽？"
"不止。"劉鐵柱沉聲道，"我懷疑佐藤一郎已經滲透進來了。"
正說著，病房門突然被推開。
一個護士端著藥盤走進來︰"該換藥了。"
劉鐵柱敏銳地注意到，這個"護士"的手上有老繭，那是常年握槍留下的。
而且她的眼神太過銳利，根本不像普通醫護人員。
"等等。"劉鐵柱突然叫住她，"王護士去哪了？今天不是她值班嗎？"
護士的動作頓了一下，說道︰"王姐請假了，我是新來的。"
就在這一瞬間，劉鐵柱猛地掀翻藥盤，同時大喊︰"小心！"
護士反應極快，從藥盤底下抽出一把匕首，直刺劉鐵柱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小張飛身撲來，用肩膀硬生生擋下這一刀。
胡大膀子怒吼一聲，抄起椅子砸向女刺客。
對方靈活地閃避，同時從護士服里掏出一把手槍。
"砰！"
槍聲在病房里炸響。子彈擦著胡大膀子的耳朵飛過，打碎了窗戶玻璃。
女刺客見勢不妙，轉身就往門外沖。
劉鐵柱強忍腿傷，從床上翻滾而下，一把抓住她的腳踝。兩人重重摔在地上。
"說，誰派你來的？"劉鐵柱死死掐住她的手腕。
女刺客獰笑一聲，突然咬破了藏在牙齒里的毒囊。
短短幾秒鐘，她的嘴角就溢出了黑血，眼神迅速渙散。
走廊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醫院的警衛終于趕到了。
胡大膀子扒開女刺客的衣領，在鎖骨位置發現了一個黑龍紋身︰"媽的，真是黑龍會的！"
劉鐵柱臉色陰沉如水，敵人已經滲透到醫院，說明他們的行蹤完全暴露了。
更可怕的是，對方竟然知道，他們今天會討論佐藤一郎的事。
"收拾東西，"劉鐵柱咬牙道，"我們馬上轉移。"
小張捂著流血的肩膀︰"去哪？"
"去找伊萬諾夫。"劉鐵柱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既然佐藤一郎這麼想見我，老子就送他一份大禮。"
當天夜里，三人悄悄離開醫院，消失在黑河縣的街巷中。
沒人注意到，醫院樓頂站著一個穿風衣的男子，正用望遠鏡目送他們離去。
男子放下望遠鏡，露出一張年輕的臉龐。
月光下，他的左眼泛著不自然的灰白色，那是被彈片擊傷後留下的盲眼。
“劉鐵柱。”男子輕聲念著這個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游戲才剛剛開始。"
…………
破舊貨倉，彌漫著陳腐的魚腥味。
劉鐵柱靠坐在潮濕的麻袋堆後，用牙齒咬著繃帶，粗糲地將小張還在滲血的傷口重新扎緊。
胡大膀子端著槍，在昏暗的油燈陰影里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剝落的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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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哥，伊萬諾夫給的地址準嗎，別又是陷阱。”小張疼得齜牙咧嘴，還不忘小聲嘀咕。
“等。”劉鐵柱吐出繃帶頭，眼楮盯著貨倉大門縫隙透進來的一絲慘白晨光。
牆上的老式掛鐘，時針剛指向六點十分。
…噠…
極其輕微的金屬摩擦聲，從上方通風管道傳來，胡大膀子猛地舉槍。
劉鐵柱一把按住他，目光銳利如鷹隼。
啪嗒。
一個油布裹著的小包，從管道口掉落在滿是灰塵的地面。
胡大膀子一個箭步上前，拿槍口小心撥開油布。
里面是一把帶消音器的馬卡洛夫手槍，三個壓滿子彈的彈夾，還有一張折了幾折的硬紙。
劉鐵柱打開紙。上面是利落的鋼筆字。
830，東郊靶場，廢棄炮塔，單獨見。
確認身份︰喀山夜鶯，伊。
“他娘的，連槍都準備好了？”胡大膀子掂量著冰涼的手槍，“這老毛子搞啥名堂，還單獨見？”
喀山夜鶯，是當年抗聯與遠東地下黨聯絡時，用于確認最高級情報員身份的絕密暗號。
知道這個的，活著的沒幾個。
劉鐵柱盯著那行字，眼神沉靜無波。
他利落地將手槍插進後腰，接過胡大膀子遞來的兩個彈夾塞進夾克內袋。
“老胡，你和小張在外面盯著，如果我半小時不出來，或者里面槍響…”
“老子就炸平那炮塔！”胡大膀子惡狠狠道。
小張還想說什麼，被劉鐵柱一個眼神制止。
他把剩下那支卸了彈夾的空手槍，塞進小張完好的那只手里︰“拿著，防身。”
晨霧籠罩的東郊靶場一片死寂，廢棄的混凝土炮塔，像個巨大的蘑菇矗立在荒草中。
塔身布滿風吹雨打的裂痕，鐵門虛掩著，門軸銹蝕嚴重。
7點50。劉鐵柱如幽靈般，貼著靶場外圍低矮的磚牆移動，沒發出半點聲音。
多年的戰場生涯，早已刻進骨髓。
他在離炮塔，五十米左右的一枯萎蒿草趴了下來，拿出一個望遠鏡仔細觀察。
炮塔寂靜無聲，沒有任何埋伏的跡象，但他心里那根弦繃得死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8點27分，塔樓方向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就在劉鐵柱幾乎懷疑自己判斷時，一個穿著甦軍制式呢子大衣，戴著大檐帽的身影，騎著一輛半舊的軍用摩托，晃晃悠悠地駛向炮塔。
那人熄火下了車，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臉。
他走到炮塔銹蝕的鐵門前，卻沒進去，反而靠在旁邊冰冷的混凝土外牆上，從大衣兜里掏出煙盒，慢條斯理地點了一支煙，灰白色的煙霧裊裊升騰。
距離太遠，劉鐵柱看不清帽檐下的臉。
但那站立的姿態，拿煙的手指動過于隨意，透著一股與這肅殺環境格格不入的悠閑。
這絕不是伊萬諾夫那種老特工的風格。
煙抽到一半，那人像是隨意地跺了跺腳，又抬手看表。
劉鐵柱眼楮猛地眯起。
看表？這人左手戴著表，而且抬手時袖口下露出的那節手腕，在望遠鏡有限的視野里，皮膚光滑毫無傷疤。
而真正的伊萬諾夫少校，一個月前在礦坑爆炸里，為了掙脫陷阱，整只左手掌連同小臂下半截都被炸碎，裝的是假肢。
冒充者！
幾乎在劉鐵柱得出判斷的瞬間，塔樓上方的炮位位置，一抹極其微弱的金屬反光閃了一下。
狙擊手！
那人跺腳，就是信號，
陷阱！
塔里塔外雙重殺局！
劉鐵柱來不及思考更多，刻在骨子里的戰場本能主宰了身體，猛地朝著與那人位置相反的方向翻滾。
噗！
一枚子彈擦著他翻滾前趴伏的位置，狠狠鑽進凍得硬邦邦的泥土里，發出一聲悶響，是高精度狙擊步槍，還裝了消音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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