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鐵柱的身體在黑暗中急速下墜，耳邊是呼嘯的風聲。
他繃緊全身肌肉，在落地瞬間一個翻滾，卸去了大部分沖擊力。
地道里彌漫著濃重的鐵銹味和霉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火藥氣息。
"咳...咳咳..."張大山的咳嗽聲從前方傳來，虛弱得像是隨時會斷氣。
劉鐵柱屏住呼吸，貼著濕冷的牆壁向前摸去。
地道比想象中寬敞，足夠兩人並行。
牆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銹跡斑斑的鐵質燈架，但早已沒了燈火。
前方突然傳來鐵器踫撞的聲響，接著是一聲悶哼。
劉鐵柱心頭一緊，那是張大山的動靜.
他加快腳步，右手緊握著那把繳獲的王八盒子，左手則捏著那枚裂開的銀元。
轉過一個拐角，前方豁然開朗。
微弱的光線從頭頂的通風孔透下來，照出一個圓形的地下空間。
中央矗立著幾個巨大的金屬罐，周圍散落著木箱和工具。
張大山被綁在一根鐵柱上，臉色慘白如紙，胸前衣襟已被鮮血浸透。
而在張大山對面，那個穿著裘皮馬甲的紫眼人正背對著入口，低頭擺弄著什麼。
劉鐵柱沒有貿然行動,他眯起眼楮，借著微弱的光線觀察四周。
這個地下空間至少有四個出口，除了他進來的這條，還有三條通道通向不同方向,地面上散落的腳印顯示，紫眼人不是一個人。
"別裝了，我知道你醒了。"紫眼人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告訴我銅牌在哪，我可以給你個痛快。"
張大山緩緩抬起頭，嘴角扯出一個帶血的冷笑︰"呸！狗漢奸..."
紫眼人猛地轉身，劉鐵柱這才看清他的正臉,那張瘦削的臉上布滿詭異的紫色紋路，尤其是眼楮周圍，像是被什麼毒物侵蝕過。
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張大山頭歪向一邊。
"敬酒不吃吃罰酒。"紫眼人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刀硬。"
劉鐵柱不再猶豫，他抬手就是一槍。
"砰！"
子彈擦著紫眼人的耳邊飛過，打在金屬罐上濺起一串火花。
劉鐵柱故意打偏了,在這種密閉空間，流彈可能傷到張大山。
紫眼人反應極快，一個翻滾躲到了金屬罐後面。
劉鐵柱趁機沖進房間，迅速移動到一根鐵柱後作為掩體。
"劉鐵柱？"紫眼人的聲音從金屬罐後傳來，帶著幾分意外，"沒想到你能追到這里。"
劉鐵柱沒有答話，他快速掃視四周，尋找可以利用的武器。
距離張大山大約十米，中間沒有任何遮擋。
如果貿然沖過去，就是活靶子。
"把銅牌交出來，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紫眼人繼續說道，聲音忽左忽右，顯然在移動位置，"那東西對你沒用，但對我們很重要。"
劉鐵柱冷笑一聲︰"放屁,孫瘸子臨死前都交代了，你們蓮社就是日本人的走狗！"
這句話像捅了馬蜂窩，紫眼人突然暴怒︰"放你娘的狗屁."
他從另一個金屬罐後閃出，抬手就是兩槍。
子彈打在鐵柱上，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劉鐵柱縮了縮脖子，感覺一塊金屬碎片擦著臉頰飛過，火辣辣的疼。
借著這個空檔，他猛地竄出，一個翻滾來到一堆木箱後面。
這些木箱上印著日文，看樣子是某種彈藥。
"柱子...快走..."張大山虛弱的聲音傳來，"他們...有埋伏..."
話音未落，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三條通道中同時響起。
劉鐵柱心頭一沉,中計了,紫眼人是在拖延時間等援兵。
他迅速從木箱縫隙中觀察，至少有七八個身影從不同方向包抄過來。
這些人穿著破舊的軍裝，動作僵硬但迅速，正是那些被聲波控制的礦工。
情況危急，劉鐵柱的目光落在那些木箱上。
其中一個箱子已經被撬開，露出里面排列整齊的圓柱形物體炸藥.
一個瘋狂的計劃在腦海中成形。
劉鐵柱咬咬牙，從腰間摸出僅剩的兩顆手榴彈。
這是從礦洞里帶出來的日本造九七式，威力不小。
"大山，撐住！"他低吼一聲，猛地拉開保險栓，將一顆手榴彈扔向最遠的通道口，另一顆則滾向紫眼人藏身的金屬罐後。
"轟！轟！"
兩聲爆炸幾乎同時響起，震得整個地下空間都在顫抖。
煙塵四起，碎石飛濺。
劉鐵柱趁機沖向張大山，途中順手抄起地上的一把鐵鍬。
爆炸的沖擊波掀翻了幾個礦工，剩下的也被震得暈頭轉向。
紫眼人從煙塵中沖出，半邊身子都是血，那張布滿紫色紋路的臉扭曲得更加猙獰。
"攔住他！"紫眼人咆哮道。
兩個礦工撲向劉鐵柱，動作僵硬但力大無窮。
劉鐵柱掄起鐵鍬，狠狠拍在第一個礦工頭上，發出 嚓一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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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礦工晃了晃，竟然沒倒，反而一把抓住了鐵鍬柄。
劉鐵柱果斷松手，從腰間拔出短刀，一個矮身躲過第二個礦工的撲擊，同時刀鋒劃過對方腹部,沒有鮮血噴出，只有一股腐臭味彌漫開來。
這些礦工已經不是正常人了。
他顧不上多想，沖到張大山身邊，三兩下割斷繩索。
張大山已經奄奄一息，胸前傷口又開始滲血。
"撐住，老張！"劉鐵柱一把架起他，環顧四周尋找出路。
爆炸引發的煙霧彌漫了整個空間，能見度極低。
紫眼人的聲音從煙霧中傳來，帶著刻骨的恨意︰"你們跑不掉的...銅牌...必須拿到..."
劉鐵柱拖著張大山，向唯一沒有敵人出現的通道移動。
這條通道很窄，地面濕滑，牆壁上長滿了青苔。
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紫眼人的咒罵，追兵不會給他們太多時間。
通道盡頭是一扇銹蝕的鐵門，上面用紅漆畫著一個骷髏標志。
劉鐵柱用肩膀狠狠撞去，鐵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開了一條縫。
門後是一個小型倉庫，堆滿了木箱和金屬桶。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台奇怪的機器，它由幾個銅制圓筒組成，連接著復雜的管道和電線，表面布滿了日文標識。
劉鐵柱心頭一震，這應該就是聲波發射裝置的原型機。
難怪蓮社不惜一切代價要得到銅牌，那是啟動這鬼東西的鑰匙。
他將張大山小心地放在牆角，迅速檢查了一下傷勢。
胸前傷口很深，但幸運的是沒傷到要害。
劉鐵柱撕下自己的衣襟，簡單包扎了一下。
"柱子..."張大山虛弱地睜開眼，"那銀元..."
劉鐵柱這才想起，貼身收著的銀元和照片。
他掏出來湊到光線下一看，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照片上是一群人的合影，背景明顯是某個日式建築。
前排坐著幾個穿和服的日本人，後排站著幾個穿長衫的中國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中間的那個瘦高男子，雖然年輕許多，但那獨特的紫黑色眼周紋路，分明就是外面的紫眼人。
而在照片角落，一個穿西裝的年輕人，正低頭與一個日本軍官交談，那人赫然是年輕時的孫瘸子。
照片背面用鋼筆寫著一行小字︰"昭和十八年秋，于新京特別實驗場，山本大佐與地方合作者留念。"
"原來如此。"劉鐵柱恍然大悟。
蓮社根本不是單純的土匪組織，它的骨干都是偽滿時期與日本人勾結的漢奸，紫眼人和孫瘸子，都是日本特務培養的爪牙。
門外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金屬踫撞聲，追兵到了。
劉鐵柱迅速環顧四周，目光落在那台聲波機器上。
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在腦海，如果銅牌是啟動這機器的鑰匙，那麼毀掉它，就能斷了蓮社的念想。
他抄起鐵鍬，狠狠砸向機器最脆弱的連接部位。
金屬踫撞聲在密閉空間里格外刺耳，幾鍬下去，機器外殼已經變形。
"住手！"紫眼人的尖叫從門口傳來，他渾身是血，手里舉著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槍，"你敢！"
劉鐵柱頭也不回，又是一鐵鍬砸下。
機器發出" 啪"的短路聲，幾處連接點冒出火花。
"砰！"槍響了。
子彈擦著劉鐵柱的肩膀飛過，打在後面的牆上。
紫眼人瘋狂地連續扣動扳機，但南部十四式的糟糕性能，在這時救了他，第三發子彈就卡殼了。
劉鐵柱抓住機會，掄起鐵鍬沖了過去。
紫眼人見勢不妙，轉身想跑，卻被地上的油漬滑倒。
劉鐵柱一個箭步上前，鐵鍬狠狠拍在他背上。
" 嚓"一聲脆響，紫眼人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趴在地上不動了。
劉鐵柱喘著粗氣，警惕地用鐵鍬撥了撥紫眼人的身體。
那人突然暴起，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直刺劉鐵柱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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