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坦的王國主道上，騎著白馬的白袍魔法師飛速疾馳。
那白馬長著一對彎彎的雙角，身體矯健，速度極快，奔跑時幾乎化作一道殘影，普通人的眼楮甚至難以捕捉到它的身影。
而且哪怕長時間維持著這樣的速度也不會大口喘氣，看上去尤為奇異。
此時正是夜晚，天氣晴朗，僅有幾片較大的雲朵飄在空中。
黑夜之上，一輪冰藍的彎月高高懸掛，那月光好似一束莫名的目光投射而來，在微微照亮大地的同時，又似乎在靜靜地觀察人間。
劇烈的氣流呼呼地劃過耳邊，李善仁根據奴印的聯系默默地甄別阿米西婭和雨果的位置，隨時讓托雷特調整方向。
他已經趕了差不多兩天的路了，除去夜晚休息睡眠的時間，基本都在路上，吃喝都是在馬背上解決。
如果在交界地，黃金樹的賜福能讓他時刻保持充沛的體力，不休息也沒關系。
但在這個世界，養精蓄銳是有必要的。
盡管以他目前的身體屬性，三五天不睡眠也只會感到稍有疲憊，但如非必要，他還是會保證每天的休息。
畢竟，若是遇到危險，疲憊的身體狀態可不是什麼有利因素。
根據奴印的聯系，李善仁預計大概天亮的時候就能抵達雨果和阿米西婭的位置。
他們目前的狀態似乎還算健康，應該沒有陷入重傷或瀕死的狀態，奴印聯系很穩定，沒有氣息衰弱的跡象。
但不知道為什麼雨果的奴印聯系總是給他傳遞一種躁動的情緒......
沿著道路疾馳了數個小時後，忽然，托雷特放慢速度停了下來，打著響鼻，不安地磨著蹄子。
“怎麼了托雷特？”李善仁見狀，不由得低頭問道。
這時，天空中一片烏雲飄來，遮擋住了月光，四周環境頓時暗了下來，唯有李善仁腰間懸掛的魔法提燈在微微發出光亮，為他身周半米內提供照明。
這盞提燈是他在交界地啜泣半島的海邊，跟一個隱居在那的流浪商人購買的，無需添加任何燃料，打開相應開關後可以持續發出暗黃的燈光。
月亮隱去身形後，周圍的氣氛在黑暗之下突然變得壓抑起來，地面的碎石微微顫動，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靠近。
李善仁頓時警惕起來，一邊環顧四周，一邊抽出隕石杖嚴陣以待。
夜空中的陰雲緩緩飄動，道路兩側的樹林在晚風之下發出沙沙的響聲，隨之擺動的樹枝猶如一只只惡鬼在張牙舞爪。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從地下傳來的震動感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劇烈，好像某種生物要破土而出。
“地震了？還是......”
李善仁臉色微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座下的托雷特率先一步察覺到危險，靈活地掉頭逃跑。
“ ！”
下一秒，他們原本所在的位置發出一聲巨響，地面鼓起崩裂，露出一個深幽幽的黑洞，數不清的老鼠猶如泉水般噴涌而出。
尖銳的嘰喳聲匯聚在一起，瘋狂而歇斯底里。
回頭看到這熟悉的一幕，李善仁頓時臉都綠了。
怎麼會是老鼠？！
怎麼又是老鼠？！！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但是情況轉瞬間危急了起來。
他所行進的道路，宛若地雷開花般四處炸開，噴涌出一群群潮水般的老鼠，場面堪比在亞爾曼子爵城堡的那個令人難忘的夜晚。
而兩側的樹林里也紛紛亮起一雙雙綠油油的眼楮，密密麻麻。
數不清的老鼠從樹林沖出，圍向李善仁。
它們似乎早就包圍了這段道路，前後左右，乃至地下，幾乎任何一個位置都有想擇人而噬的老鼠沖出來。
這是一場狩獵，而獵物只有那個白袍的魔法師以及他座下的靈馬！
托雷特靈活地在鼠潮的包圍下四處跳躍，快速尋找著一個個安全的落腳點。
它早已見識過這種場面，因此應對起來也算得心應手。
但這只是在拖延時間，畢竟老鼠們已經層層疊疊地包圍了這段道路，想要逃出去可不容易。
一旦被纏上，哪怕是托雷特也有可能被老鼠們淹沒。
李善仁腰間的小提燈散發著昏黃的光亮，但似乎光線太弱了，對鼠潮構不成威脅。
因此，李善仁將自己所學的魔法在腦海中簡單地過來了一遍後，迅速抬起法杖，釋放了一個魔法。
此時此刻，要有光。
深紫色的輝石發出青藍色的光亮，獨屬于學院的魔法紋章在空中轉瞬即逝，緊接著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青藍色光點凝聚在李善仁頭頂，宛若墜落人間的星星，發出強盛但不刺眼的光亮。
那光亮瞬間蔓延，頓時將李善仁周圍五米內照得亮如白晝。
輝石魔法•星光！
黑暗的夜晚，不見天日的地底，幽深的監牢......無論何時何地，星星永遠陪伴在輝石魔法師的身邊！
“呲——”
星光出現的一剎那，籠罩在光亮範圍內的老鼠們發出一聲聲尖銳而驚恐的叫聲，隨後全身仿佛被灼燒般潰爛，血肉飛速溶解，眨眼間就化作一縷縷黑煙消散在空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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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縷盧恩金光原地飄起，飛入李善仁的胸口。
光照對這些老鼠依舊有著致命的殺傷力。
而見到這一幕，李善仁並未產生喜悅，反而臉色微微有些凝重。
這一特征表明它們很可能來自亞爾曼子爵的城堡，是那次事件的產物。
但按理來說，隨著亞爾曼子爵建立在地下的培育法陣被破壞，且當時烏雲散去後，落下的陽光殺死了大量的狂化老鼠，就算有部分幸存，沒有了法陣的供養，它們也絕無可能重新繁衍出這麼多來。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些老鼠再怎麼瘋狂也不可能憑空長肉吧？！
然而，目前呈現在李善仁眼前的數量，跟當時相比恐怕也不遑多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又有人在供養它們？”李善仁停駐在原地，目光有些陰沉，“會不會是那個什麼王下七罪的欲念？”
畢竟，那場事件里，除了一早被應付走的蒂法等人外，就只有能夠死而復生的李善仁和那兩個幕後黑手活了下來。
對方要是對亞爾曼的研究感興趣，接過手繼續研究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是他的話......”
想到這里，李善仁驟然一驚，疑神疑鬼地向四周環顧，生怕那個戴著單片水晶鏡的家伙從哪個地方冒出來。
若是被那個家伙發現自己還活著，那麻煩可就大了......
盡管比起上一次見面，李善仁的實力又強大了不少，但他依舊沒有把握對付欲念。
畢竟，欲念有操控情緒的能力，同時貌似在魔法上也有極高的造詣。
李善仁自忖，目前普通的黃金級不會是他的對手，但欲念的位階明顯遠遠高于黃金。
“如果被他發現我能死而復生，怕不是要被抓去當成實驗素材......”
在他停駐的片刻里，周圍聚集的老鼠越來越多，但礙于星光那白晝般的光亮，沒有一只老鼠敢接近，只能遠遠地圍在光亮範圍外，像是黑色的潮水般滾動翻涌。
李善仁略微緊張地等待了一會，卻始終沒等到“欲念”出現。
“難道他不在這里？”
“還是說躲在哪個地方暗中觀察？”
李善仁想起來欲念當初介紹自己時那串長長的稱號，其中就有“無處不在的觀察者”一項。
說得難听點就是“偷窺狂”。
呆在原地站了幾分鐘後，忽然，圍在李善仁附近的老鼠們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紛紛散開，各自離去，一部分重新回到了兩側的樹林內，一部分則順著它們破開的地洞鑽回了地下。
隨著最後幾只老鼠或爬進地洞，或隱入樹林，夜空之中的那片烏雲緩緩飄離了月亮所處的位置，清冷的月光重新落在大地之上。
“它們......好像變聰明了......”
李善仁注視著鼠潮的退去，默默地想道。
他自然也注意到這些老鼠的眼楮是正常的，不像亞爾曼子爵培育的老鼠那樣眼楮泛紅。
但它們瘋狂的模樣別無二致。
李善仁沒有繼續在原地駐足，繼續踏上了路程。
不管欲念是不是真的在偷偷觀察他，他都得按自己計劃走，以不變應萬變。
如果因此自亂陣腳，說不定反而會落入對方的陷阱，或是被對方看笑話。
不過，在內心深處，李善仁還是更傾向于欲念沒有在觀察他。
他不相信看到死而復生的自己，那個家伙居然能忍得住，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連一次試探都不搞，只是跟個狂熱偷窺者一樣在附近暗中窺視。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李善仁也拿他沒什麼辦法。
畢竟，你很難對付一個始終不在你面前現身的敵人。
除非通過算命或佔卜等玄學手段找到對方的位置......
但如果不是欲念在其中插手的話，這些死灰復燃的老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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