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溫茶煨舊夢
第379章 溫茶煨舊夢
海風挾著咸澀的海鹽氣息漫過吃虎岩，朱漆飛檐在暮色中泛起珊瑚光澤。萬民堂灶火正旺，香菱旋鍋時迸濺的火星在鐵勺與瓷碗的踫撞聲中織成金紅蛛網。鍋巴頭頂的呆毛被蒸騰白汽撩動，圓潤身軀忽地繃緊——琉璃色瞳孔里映出碼頭石階上緩步而來的身影，熊掌不自覺將辣味魷魚串攥出油星。
「盧！」伴著油鍋爆裂的脆響，鍋巴如離弦箭矢撞翻晾曬的咸魚架。青磚縫隙間新綻的琉璃百合被疾風驚得瑟縮，待簌簌震顫停歇時，那抹棕黃身影已停在墨竹暗紋長袍前，仰頭時鼻尖辣醬正巧滴落。
「別來無恙，老友。」鐘離的聲線似古琴撥動檐角銅鈴，驚起打盹的團雀撲稜著掠過琉璃瓦。岩紋廣袖拂過鍋巴沾著醬汁的鼻尖，五百年前歸離原篝火里炙烤的獸肉香氣突然漫上昔知耳尖。蜷在客卿肩頭的銀灰毛團應激般炸開，龍角金鈴激起的音波在暮色中漾出鎏金漣漪。
萍姥姥的煙桿在青磚叩出三聲清響，璃月港的夜色隨著音波泛起褶皺。昔知化作銀灰閃電掠過翹角飛檐，檐下琉璃燈將光影潑灑在往生堂門檻——少女堂主正盤腿坐在青石板上，指尖繞著空貓窩的流甦穗子哼往生曲，發間梅花鈿隨搖頭晃腦的動作在月華中曳出緋色軌跡。
「頑童心性。」鐘離指尖撫過昔知耳後逆鱗，地脈紋路中游走的岩元素注入輕策莊古樹根系。神識中舒展的新芽葉脈蜿蜒，恰與林渙舊甲裂紋嚴絲合縫。昔知將臉更深埋進檀香氤氳的臂彎，尾尖金鈴卻溢出清越顫音。
「契約真諦，在于締約者心意相通。」客卿指尖輕撓貓兒下頜軟毛，岩紋在暮色中流轉如星河，「有人視甲冑為樊籠，有人卻從中窺見歸途。此番際遇，想必你已明了。」
萍姥姥吐出的煙圈幻作半透明琉璃百合，花瓣輕觸昔知蓬松尾尖，「茶涼了。」
暮色浸透三碗不過港的老榆木桌，將冰裂紋茶盞染作琥珀。鐘離垂眸看著杯中沉浮的蒙頂黃芽，裊裊茶煙在他鎏金眸底暈開千年雲霧。昔知蜷在墨竹暗紋的衣袂間假寐，銀灰絨毛隨岩元素流動泛起微光。忽有團雀餃著褪色燈穗掠過，驚得貓耳尖倏然立起——緋梅色身影哼著小調自長街盡頭蹦跳而來，木屐踏碎青石板上流淌的月光。
&34；鐘離客卿——哎呀,昔知回來了？！&34；胡桃驟然收勢，懷中青瓷盞應聲墜落。腌篤鮮濃湯裹著筍片滾落石縫時，昔知已炸成毛團竄上飛檐，龍角金鈴震碎的風鐸余音里，恍惚傳來四百年前層岩巨淵的采礦號子。
鎏金岩紋自鐘離腕間漫溢，下墜的瓷盞懸停在少女鼻尖三寸。「堂主當心。」他屈指輕彈貓耳尖，幾簇沾著清心花汁的銀毛飄落在胡桃怔愣的眸中。
少女突然蹲身戳了戳浮動的絨毛︰&34；上回林渙姐姐說去輕策莊采藥，結果半月杳無音訊......&34；她猛地將臉埋進昔知肚皮，悶笑震得貓兒胡須亂顫︰&34；這次又是這般....真氣人！定要扣她三成薪俸！&34；
「咕嚕——」昔知肚皮轟鳴如雷，尾尖羞惱地纏住鐘離墨玉扳指。暗巷深處飄來聲嘆息，混著陳年桂花釀的醇香︰&34；第七次了，這孩子總把心事裹進荷葉飯。&34；
鐘離忽然將貓兒塞進少女懷中︰「今夜勞煩堂主。」岩紋拂過昔知耳後，龍角金鈴沒入絨毛深處，「強求的因果，終會化作縛心繭。」
「知道啦——」胡桃拖著戲腔把臉埋進貓毛，「定把昔知喂成圓滾滾的貔貅，氣煞那個玩失蹤的壞阿渙！」
子夜更鑼驚碎往事時，昔知正踞在往生堂最高的螭吻脊獸上。爪下璃月港的萬家燈火中，望舒客棧方向倏然綻開岩紋煙火——鎏金光痕割裂夜幕的模樣，恰似魈的槍尖劃過魔神殘渣。她低頭輕蹭頸間胡桃強系的蝴蝶結，鈴鐺里滾出粒糖霜杏仁，甜味漫過四百載春秋烽煙。
「契約已成。」鐘離的嘆息散入緋雲坡的夜霧，驚起睡蓮顫落三滴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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