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魈從邊境歸來，已是又過了數日的光景。他注意到明顯稀薄了一圈的獸潮，已被阻隔在防御線之外。還有從璃月港那邊補換過來的援軍，層層疊疊，旌旗招展，衣甲雪亮，氣勢逼人。他們死死的守住了烏壓壓的獸潮防線，迫得望舒客棧之下數十里地界無一絲獸影。
還有那個深綠色罩衫被鮮血染成深紅色，已然看不出原來的模樣，風塵僕僕但氣勢凌厲的姑娘。她抱著槍，靠在望舒客棧的牌匾之下休息。數個十日的時間過去了，當初那個溫和如春風般清冽溫朗的姑娘，已經沾染上了鮮血的氣息，如一柄出鞘的利劍，如颶風般凜然。
“…你，辛苦啦。” 魈向她走去，他同樣也是一身風塵僕僕，被汗水與鮮血浸透。
“魈。我想問你。”林渙的目光沉沉的望著歸來的人，朗聲道，“現在的我…有資格去層岩巨淵了麼？”
“你…”魈死死的皺著眉，他沒想到，自己一回來，听到的就是這個事情。
“魈，可以回答我麼？”林渙站起身，手心化出長劍，嚴陣以待。
“如果這樣還不可以，那便請兄長出手吧…讓我自證，是否有支援層岩的實力與資格！”
“阿渙你…真的決定了？”魈的聲音有些發顫。
“嗯。”林渙閉上眼，不看他。“我心已決。”
“好。那麼，勝過我的槍，我便許你去！”
注意到有熱鬧看，從外圈退下來休息卻也總是閑不下來的兵哥哥們繞著客棧之下的空地圍了一個很大的圈，津津有味的準備觀摩在場最強的兩位仙人過招。
“什麼情況？風先生與降魔大聖準備打一場？”
“我不知道，好像是…風先生想去支援層岩戰線，但魈大人不同意。”
“我是從層岩戰場下來的，我記得風先生為我們守住身後天衡山口關隘處，可是自己卻從未踏出過一步。我之前還不太明白為什麼，但現在…原來如此。”
“是這樣啊…我懂了。”
“但是從層岩僥幸活著回來的人想說，那里真的很危險。從層岩地底鑽出來的魔物多帶有深淵的污染，實力更強，數量更多，更容易侵蝕普通人的意志，不好對付。神之眼持有者以及方士們大多數去了那里，但能平安歸來者，卻寥寥無幾。多是僥幸重傷撤出來的或者…根本就走不出來！”
“那麼我便理解了，為什麼魈大人不肯風先生過去…”
“但是，風先生心慈…她不忍…她想向她的兄長證明，自己有足夠的實力，和資格，去馳援那片區域…”
“好啦，要開始了…說實話我，既不希望風先生輸，卻也並不希望她贏。我相信她的實力，畢竟是危難關頭如神兵天降…可是，如果是那里…我不確定，風先生是否可以…”那個從層岩歸來的軍人大哥皺緊眉頭，露出了一抹苦澀的，快要哭出來的笑容。
人群中央，魈與林渙相對而立。
“遮天蔽日的青龍，長尾搖曳，嘶吼著，張嘴吸走了漆黑的污穢…”魈淡淡的開口，長槍在手。
“解釋一下這個傳言吧。”
“這確實是我，也確實是傳言，存在演繹的成分。但我覺得，這件事情似乎沒有什麼解釋的必要。”林渙平靜的回答。
“那麼…全力出手吧。我會控制戰場，不會讓損失波及千岩軍。”魈消失在原地，下一秒，長槍和璞鳶帶著風，凌厲扎來。
“鐺——”
林渙橫劍，架住了和璞鳶的攻擊。和魈迅速拉開距離，退後兩步然後再度雙雙搶上，戰作一團。兩人出招速度皆是極快，長槍與劍相踫撞出刺耳的聲響，火花四濺。身後傳來一聲快過一聲的鼓聲，仿佛是在為二位的起舞助興。
這一回林渙半點沒留手，使出的全是當初胡堂主與先生曾教給她與魔物對上時該如何應對的殺招，一心想要迫得那個總是擔憂她的人承認，自己有能力，有決心，可以獨擋一面了。
然而，帝君麾下的金鵬大將是何許人也？盡管她竭盡所能，拼盡全力，甚至被逼得用出了風屬性靈力，卻依然不能逼退魈半步。甚至是被魈的蠻橫力道壓的連連後退，半跪在地上起不了身，狼狽不堪。
“…風回仙師，是麼？”魈的聲音淡淡的，在耳邊傳來，似乎完全不費絲毫氣力，輕松的很。“這就是你的實力，對麼？這就是你的決心對麼？但是在絕對的時間，實力與經驗的壓迫之下，你還能剩下幾成力量，多少決心，多大的勇氣。如果還有，請拿出來，讓我看清楚。”
“你看，你連我的防線都突破不了…去層岩戰場的中心，你能夠做什麼？”
“魈…”林渙咬牙道。“那邊還沒有仙人助陣，都是千岩軍的兄弟們和神之眼持有者在拿活生生的人命去填，去死守。所以，就算是沒有足以匹敵你的實力，我也想去前線試一試。因為我是仙人…至少能夠為兄弟們承擔掉絕大部分的壓力與傷害，便足夠了。一場戰爭，受傷在所難免，犧牲也在所難免，但是如果能夠做到，我還是不願意看到太過于慘烈的犧牲。若是我在場，能讓陷入絕望的戰士們看到戰斗勝利的希望，那樣是否能夠激發出更多的斗志？我曾親眼見證過這樣的轉折，在你回來之前。所以我相信人們的意志，我願意成為這樣的一束光，給他們照亮前路。我也願意成為他們的指引與堅盾，陪著他們一直堅持下去，直到支援的到來！”
“這是先生臨走之前對我的期待，也是我答應過他的，必須做到的承諾！”
“魈，這些日子我穿梭于各處戰場，從未停下奔襲的腳步，也從未有一天停下過與魔物的廝殺。魈，信我，我不會拿自己，拿生命來開玩笑。這就是我的決心，與意志！”
林渙手心長劍拉長，化作破魔槍，雙手用力頂著和璞鳶起身，在站起的瞬間沉肩泄勁，長槍順勢滑落，緊接著，再接上一個飄逸的旋轉，穩穩的將和璞鳶壓在地面上。
于是場面再度陷入角力，可這一回，和璞鳶在落地瞬間被破魔槍找了一個位置卡的死死的，一時間竟是無論如何都拔不出來。
“兄長…如何？”林渙喘著氣，笑得神采飛揚。
下一秒，場外傳來了一聲高過一聲的鼓掌與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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