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徐茂才同志的工作雖然不突出,但也是有一些成果的嘛!組織培養一個能獨擋一面的干部不容易,縣委縣政府應該讓黨員干部感受到組織的溫暖和愛護,所以我覺得對待徐茂才同志還是應該以幫扶指導,勉勵糾錯為主嘛!”
說話的是統戰部部長王安。
肖北看他一眼,不動聲色,他現在已經是縣委的一把手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輕易發言。
縣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常山野接過話頭來,“王部長說的在理,組織上對干部應當是關懷勉勵具有包容心的,徐茂才這個同志我知道,工作還是很賣力的,雖然在工作中可能確實存在一些小問題,但是瑕不掩瑜,畢竟人無完人嘛!”
辦公室主任張強點點頭,“肖書記的看法是有道理的,但是王部長和常書記的意見我也很認同。當前寧零縣的經濟形勢很嚴峻,發展是第一要素,在目前嚴酷的環境下,貿然下掉一位開疆拓土的大將,我個人覺得確實是太冒險了。”
肖北臉上笑容未減半分,他瞄了一眼手邊的縣委副書記,縣長周國軍。他臉上也掛著微笑,手里隨意的搓著一桿鍍金的英雄鋼筆,看不出任何的態度,好像現在發生的一切和他毫無關系。
肖北冷哼一聲終于開了口,他的目光直射向張強,冷冷的問,“你現在還能坐在這里開常委會,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沒事了?”
張強突然怔了一下,臉色蒼白,他當然知道肖北說的是什麼意思,方大陸到現在還在看守所,作為曾經方大陸手下最親密的奴僕,他身上當然不干淨。從方大陸被抓走之後,他每天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
他散盡家財在玄商疏通市里關系,結果並不理想。
最後終于在縣委某個常委的引薦下,見到了玄商市里一個頂天的大人物,把禮物送過去之後,大人物收了禮物只是淡淡的說,回去踏實工作吧。
雖然沒明說,但這明顯就是擺平了。
這麼久過去了,他本以為沒事了,這肖北現在提這個是什麼意思?難道......
肖北冷笑一聲,“你的材料都在市紀委掛著呢,之所以現在不動你,是沒顧得上找你,不要覺得不動你就是沒事了。等著吧,下次常委會你能不能參加還不一定你呢。”
張強聞言瞬間好像被抽走了靈魂,整個人呆在座位上,止不住的顫抖,臉色慘白毫無血色。
肖北冷哼一聲,不再理他,看向統戰部長王安,“王安同志的發言很有道理,但我不覺得徐茂才的工作有什麼成果,更不覺得他能獨當一面。”他笑了笑,“不過徐茂才同志蓋大樓好像確實有一套。”
這話一落地,大家的臉色就都不好看了,這幾年來,縣委全都很忌諱提及交通局大樓這五個字,更忌諱提及白宮這兩個字,仿佛這兩個字是禁詞一樣。
傳言曾經有個新來的辦事員,僅僅是問了同事一下白宮是怎麼回事,沒想到第二天就被調到鄉下去了。
肖北雖然沒明說白宮兩個字,但是說徐茂才蓋大樓是什麼意思沒有人听不出來。
他又看向常山野,“常山野同志的意見倒算是中肯的,徐茂才同志確實工作很賣力,至于他是為組織工作,還是為自己工作,恐怕就不得而知了。”
常山野正準備說話,肖北就繼續說︰“既然有不同意見,一些同志認為徐茂才工作還是有成績的,我這個人非常民主,也非常較真。”
他轉頭看向後面一排做記錄的秘書們,包山坐在秘書們中間低著頭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他注意到肖北的目光,抬起頭微微頷首,然後站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肖北轉過頭來對大家笑了笑,“我提前就知道有些同志可能會有些不同的想法,所以我開會之前就把徐茂才同志叫了過來,到底徐茂才同志工作做的怎麼樣,咱們讓他來自己說說就知道了。”
眾人臉色皆有些變化,就連縣長周國軍臉上淡然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僵硬。
包山帶著徐茂才走進了會議室,徐茂才站在門口戰戰兢兢,一大早他接到包山的電話讓他來縣委,他本以為是新任縣委書記找他談話,沒想到竟然是來參加縣委常委會。
肖北淡淡的問︰“上一次我們簡單的談了一下修路的事,回去以後我詳細的了解了一下,縣里公路的情況遠比我想的要更惡劣。徐茂才,我問你,這三年,縣里公路僅僅維護費用就花了七千萬,請問這錢花哪去了,怎麼花的?”
徐茂才咽了一口唾沫,“肖......肖書記,這個問題上次好像已經說過了,修路花的啊,情況就是這樣,修好了被超限超載的貨車壓壞,修好了又被壓壞......”
肖北點點頭,“好,上次你說治理不了超限超載車輛,是因為人員不足,大家都知道,我這個人比較較真。所以回去以後我簡單的了解了一下情況。”
他臉上掛著冷笑,加重語氣,“你們交通局僅路政部門,就有五個大隊,12個超限檢查站,正式工臨時工加一起將近四百號人。而且這還不算你們交通局下面的運管執法大隊。這麼多人管理全縣不到六十公里的道路,平均每公里可以放13個人!這麼多人你給我說你管不住超限超載,你這都不是工作不突出了,簡直是瀆職!!”
徐茂才被肖北的質問嚇得臉色蒼白,腿發軟,一股尿意襲來。
但他強撐著不讓自己發抖,他瞄了一眼肖北身邊的縣長周國軍,周國軍此時的臉色反而很淡然。他瞬間心里有數了。
縣委領導班子的任命沒下來時,縣委常委班子群龍無首,唯有肖北一家獨大。但是如今經過市委高層的角逐和博弈,縣委縣政府有了兩個領導人,他肖北也不可能再繼續一言堂,否則也不會讓自己來參加這個常委會。
而且最重要的是交通局里面的事情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不管是修路還是建設,亦或是罰款和物流、出租、客貨運等等,哪一攤子背後都站著一些人,牽扯的關系錯綜復雜,他一個新來的縣委書記想搞事,簡直是幼稚,搞到最好把自己搞進去是真的。
徐茂才越想越通透,想到最後彎著的腰都直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