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翼劃破夜風的感覺比想象中更加奇妙。我張開雙臂，感受氣流從鱗片間流過，每一次輕微的調整都能改變飛行方向。農家樂的燈光在下方閃爍，卻被一片蠕動的黑影逐漸吞噬。
"堅持住，我來了！"我在心中吶喊，俯沖下去。
距離地面還有十幾米時，我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黑影如同活物般從四面八方涌來，它們沒有固定形態，卻有著鋒利的邊緣，所過之處草木枯萎，岩石腐蝕。
山主和老灰已經沖入戰場。灰山主雙手結印，一道道土牆拔地而起，將黑影暫時阻隔在外圍。老灰則化作一道銀色閃電，在黑影間穿梭撕咬，每咬住一團黑影，那怪物就會發出刺耳的尖叫後消散。
蝶族戰士們分散在農家樂上空，翅膀灑下的磷粉形成一張光網，暫時護住了主樓區域。我看到芳芳抱著嬌嬌躲在門廊下，幾個服務員和客人驚恐地擠在一起。
我瞄準一處黑影密集的區域俯沖下去，本能地伸出雙手——指尖不知何時已化為利爪。當第一團黑影撲來時，我揮爪撕去，黑色物質如煙霧般散開，卻又迅速重組。
"物理攻擊效果不大！"我大喊。
"用你的龍息！"山主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龍息？我還來不及思考，三團黑影已同時向我撲來。危急關頭，一股灼熱感從胸腔升起，我下意識張口——一道青色火焰噴涌而出！
黑影在火焰中扭曲尖叫，最終化為灰燼。我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手，掌心還冒著縷縷青煙。
"歡喜哥！小心後面！"白幻蝶的尖叫讓我猛然回頭。
一團巨大的黑影從地面竄起，形似巨蟒，直撲我面門。我倉促間再次嘗試噴吐龍息，卻只咳出幾點火星——力量耗盡了！
黑影張開血盆大口，我甚至能聞到其中腐朽的氣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白光閃過，白幻蝶擋在我面前，雙翅展開到極致，釋放出刺目強光。
黑影發出痛苦的嘶吼，暫時退卻。白幻蝶卻如斷線風箏般墜落，我急忙展翼接住她。她的翅膀邊緣已經焦黑，臉色慘白。
"為什麼..."我聲音顫抖。
她虛弱地笑了笑︰"守門人...比蝶族戰士...更重要..."
我將她輕輕放在安全處，怒火在胸中燃燒。不知是情緒激動還是龍血影響，我感到全身鱗片都在發燙，視野邊緣泛起血紅。
"歡喜！控制你的情緒！"藍長老飛到我身邊，"憤怒會加速龍化！"
但看著受傷的白幻蝶，看著遠處驚恐的芳芳和嬌嬌，我如何能冷靜？
更多的黑影突破防線，農家樂的木制圍欄開始腐朽倒塌。一個服務員不小心被黑影纏住腳踝，瞬間倒地尖叫，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
"所有人退到主樓！"我大喊著沖過去，抓起一根燃燒的木棍揮舞，暫時驅散黑影。
就在我掩護人群撤退時，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讓我血液凝固——是芳芳！
我轉頭看去，一幕噩夢般的場景映入眼簾︰嬌嬌不知怎麼跑到了院子里，一團黑影正撲向她小小的背影。芳芳發瘋般沖過去，在最後一刻推開女兒，自己卻被黑影整個吞沒！
"不！！"
我的視野完全變成血紅色。體內有什麼東西斷裂了，一股原始而狂暴的力量如火山噴發般涌出。青色鱗片迅速覆蓋全身，骨骼扭曲變形，脊椎延伸成尾，頭顱重塑——我正不可逆轉地完全龍化！
"歡喜！停下！"山主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完全龍化會失去人性！"
但我不在乎。只要能救芳芳，變成怪物又如何？
就在我即將失去意識的邊緣，一陣清涼突然從額頭擴散至全身。藍長老將手掌貼在我眉心，她的聲音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
"清醒點，守門人！你妻子還沒死！用你的力量救她，而不是發泄憤怒！"
這句話如冷水澆頭。我強壓怒火，看向芳芳的方向——她倒在地上痛苦掙扎，但身上有一層微弱的青光抵抗著黑影侵蝕。那是...我的鱗片？之前擁抱時留下的？
希望重新燃起。我強迫自己深呼吸，感受體內兩種力量的平衡點。鱗片部分消退，保留雙臂和背部的龍化特征，但保持了人類的神志。
"我該怎麼救她？"我急切地問藍長老。
"龍血可以淨化混沌侵蝕，但你需要蝶族的月光精華來穩定效果。"她快速解釋，"白幻蝶已經無法施法，必須由我來引導。但你需要承受極大痛苦。"
"動手吧！"
藍長老點頭，從翅膀上取下一片閃耀著月光的鱗粉，按在我的心口。一陣劇痛襲來，仿佛有人在我的血管中注入液態星光。我咬緊牙關，感覺兩顆犬齒伸長刺破了嘴唇。
"現在，把你的血滴在她傷口上！"
我沖到芳芳身邊，用爪尖劃破自己的手腕——流出的血液不再是紅色，而是泛著金光的青。血滴落在芳芳被黑影侵蝕的肩膀上，立刻發出"滋滋"聲響，黑煙升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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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芳痛苦地弓起身子，我緊緊抱住她︰"堅持住，馬上就好了！"
隨著更多龍血滴落，黑影逐漸消退，但芳芳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藍長老在一旁快速結印，引導月光精華注入芳芳體內。
"她失血過多，"藍長老聲音緊繃，"普通人的身體承受不了這種淨化。"
我看向懷中奄奄一息的妻子，做出決定︰"用我的血補充她的。"
"那會加速你的龍化！"
"我不在乎！"
藍長老猶豫片刻，終于點頭。她引導我的龍血與芳芳的血液建立循環，我能感覺到生命能量從自己體內流向她。隨著輸血進行，芳芳的呼吸逐漸平穩，而我眼前開始發黑。
"夠了！再繼續你會死！"藍長老強行切斷連接。
我虛弱地癱坐在地，看著芳芳胸口開始規律起伏，才松了口氣。此時農家樂的戰斗也接近尾聲。山主聯合蝶族戰士們構築了強大的結界，將剩余的黑影逼退至山林邊緣。
"它們暫時撤退了。"山主疲憊地走來，看到我和芳芳的狀態後臉色一變，"你做了什麼？"
"必要的犧牲。"藍長老替我回答，"他救了妻子，但龍血消耗過度。"
山主蹲下檢查我的脈搏，眉頭緊鎖︰"不僅僅是消耗問題。龍血與人類血液混合會產生未知影響，對雙方都是。"
我心頭一緊︰"芳芳會有危險嗎？"
"不確定。守門人從未與普通人類有過這種程度的血液交換。"山主沉重地說，"現在我們需要..."
他的話被一陣劇烈震動打斷。地面開始搖晃，遠處傳來沉悶的轟鳴，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地底甦醒。
"封印！"藍長老驚呼，"混沌之影感應到了龍血力量！"
山主迅速結印穩固地面︰"必須立刻加強封印！歡喜，你能站起來嗎？"
我嘗試起身，卻雙腿發軟。龍血流失帶來的虛弱感遠超預期，更糟的是，我感覺到體內有什麼東西在躁動——像是另一個意識正在我的腦海中甦醒。
"我...不太對勁..."我抓住頭，抵抗著越來越強的撕裂感。
山主和藍長老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帶他去龍眠洞。"藍長老做出決定，"只有那里的古龍氣息能壓制他體內的混亂。"
山主點頭，轉向正在組織善後的蝶族戰士︰"準備擔架，我們需要..."
"不用。"一個虛弱但堅定的聲音插入。芳芳不知何時已經醒來，雖然臉色蒼白如紙，卻堅持爬到我身邊，握住我的手，"我扶他走。"
"女士，你剛經歷混沌侵蝕，應該..."
"他是我丈夫。"芳芳打斷藍長老，聲音雖輕卻不容置疑，"如果他有危險，我必須在場。"
嬌嬌也跑了過來，小手緊緊抓住我的衣角︰"爸爸不要變成大蜥蜴..."
我苦笑，勉強抬手撫摸女兒的頭發︰"爸爸會努力不變丑的。"
在山主和藍長老的協助下，我們一行人緩慢向雲山深處的龍眠洞移動。路上，我注意到芳芳手腕內側浮現出淡淡的青色紋路——與我身上的鱗片紋路驚人地相似。
"山主..."我示意他看。
山主面色凝重︰"龍血交融的標記。她現在是半個守門人了。"
"這意味著什麼？"芳芳問。
"意味著..."山主猶豫片刻，"你們的命運已經緊密相連。歡喜的力量會影響你，反之亦然。這在守門人歷史上從未發生過。"
我握緊芳芳的手，心中五味雜陳。既為這種奇妙的聯結感到溫暖，又為將她卷入危險而愧疚。
當我們終于到達龍眠洞時，一股古老而威嚴的氣息撲面而來。洞口刻滿龍形浮雕，最中央是一頭盤旋的青龍雕像，眼楮處瓖嵌著兩顆青色寶石，在月光下泛著幽光。
"這是..."
"第一代守門人，"山主肅穆地說，"也是最後一條純血青龍。"
藍長老示意我們進入︰"洞內有龍族留下的力量源泉，能幫助歡喜穩定血脈。但時間緊迫，混沌之影的爪牙很快會再次進攻。"
我看向芳芳和嬌嬌，又望向遠處隱約可見的農家樂燈火，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責任感。無論體內流淌的是人血還是龍血，守護這片土地和所愛之人的決心永遠不會改變。
"我們開始吧。"我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入龍眠洞的幽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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