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化研究會？"
我放下正在修理的竹籬笆，擦了把汗。門口停著兩輛黑色商務車，七八個穿西裝的人正在下車。為首的是個三十出頭的女人，盤著精致的發髻，手腕上戴著一串檀木珠子——但我一眼就注意到，她撩頭發時露出的黑色蝴蝶紋身。
"您好，我們是省民俗協會下屬機構。"女人微笑著遞上名片︰林鳳眠，副研究員。她身後幾個年輕人正用專業相機拍攝農家樂的建築細節，動作熟練得像是演練過無數遍。
招財原本在牆頭曬太陽，看到這群人立刻豎起尾巴，一溜煙鑽進了後院。這反應讓我心里警鈴大作。
"有什麼事嗎？"我擋在門前，沒接名片。
林鳳眠不以為忤，收回手笑道︰"听說貴店有位精通漢代禮儀的貂蟬小姐？我們正在做"非遺傳承人"專題調研。"
她說話時眼楮一直往院里瞟，我順著她視線看去——貂蟬正在葡萄架下教芳芳插花，陽光透過葉片在她月白色的旗袍上投下斑駁光影。她抬頭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林鳳眠的呼吸明顯一滯。
"就是她..."林鳳眠小聲對旁邊戴眼鏡的男人說，聲音里帶著壓抑的興奮，"和描述一模一樣..."
我假裝沒听見，提高嗓門︰"不好意思，今天不營業！"
林鳳眠這才回過神，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袋︰"這是我們的資質證明和介紹信。只需要佔用貂蟬小姐一小時，做個簡單訪談。"
文件上的紅印章和鋼印看起來都很正規，但我注意到介紹信落款日期是三天前——正好是古井事件後的第一天。太巧了。
"她身體不舒服。"我硬邦邦地回絕，"改天吧。"
林鳳眠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復優雅︰"那能否參觀一下貴店？我們對這種傳統民居很感興趣。"
沒等我回答，她已經帶著人往院里走。我正要阻攔，嬌嬌風風火火地從廚房沖出來︰"哎喲！這不是林教授嗎？我在電視上見過您！"
我瞪大眼楮——嬌嬌什麼時候成追星族了？
嬌嬌暗中掐了我一把，滿臉堆笑地迎上去︰"林教授上次講漢代服飾的節目我可喜歡了！您能給我們簽個名嗎？"
林鳳眠顯然很受用這種追捧，矜持地點點頭。趁這功夫，我趕緊溜到後院，發現貂蟬已經不見了，只有芳芳在收拾花材。
"芳芳，貂蟬呢？"
"招財突然跑來，對著她"喵嗚"一聲，她就急匆匆回屋了。"芳芳壓低聲音，"歡喜哥，那群人怪怪的，有個男的相機鏡頭一直對著咱家古井拍。"
我心頭一緊，快步走向貂蟬的房間。門虛掩著，招財蹲在窗台上，尾巴不安地擺動。貂蟬坐在床邊，手里攥著什麼東西，見我進來趕緊藏到身後。
"怎麼了？"我輕聲問。
她咬著下唇搖搖頭，最終還是伸出手——掌心里是半塊青銅鏡碎片，邊緣刻著細密的符文，正是陳世美那面銅鏡的殘片。
"今早...在井邊發現的。"她聲音發顫，"我以為...全都結束了..."
招財跳下窗台，用爪子撥了撥碎片︰"麻煩大了。時空裂隙的封印在減弱。"
前院傳來嬌嬌夸張的笑聲和林鳳眠的客套話。我悄悄掀開窗簾一角，正好看到那個戴眼鏡的男人鬼鬼祟祟地靠近古井，往水里丟了什麼東西。
"他們在試探。"招財的胡須抖了抖，"那個林鳳眠身上的氣息...和陳世美同源。"
貂蟬的肩膀微微發抖︰"他們想要什麼？"
"你。"招財的金色眸子直視她，"或者說，你身上殘留的時空印記。"
我突然想到什麼，從口袋里掏出那枚發光的玉鐲碎片︰"這個...你昏迷時提到"和氏璧"..."
貂蟬瞳孔驟縮︰"妾身說過嗎？"她接過碎片，指尖剛觸到就"嘶"地抽了口氣，"好燙！"
碎片在她掌心突然迸發出刺目的青光，我們三人同時听到一聲清脆的" 嗒"聲，像是某種機關被觸發。招財渾身毛都炸了起來︰"糟了！"
前院傳來一陣騷動，接著是林鳳眠驚喜的喊聲︰"儀器有反應了！就在古井方向！"
"快藏起來！"我推著貂蟬往衣櫃走，她卻掙脫我的手。
"不，躲不掉的。"她深吸一口氣，反而向門口走去，"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應對。"
我急得冒汗︰"你瘋了？他們明顯是沖你來的！"
貂蟬回頭看我，眼神堅定得陌生︰"歡喜哥，信任妾身一次。"
沒等我反應，她已經推門而出，步履優雅地走向前院。我和招財趕緊跟上，只見貂蟬徑直走到古井邊，對那群"學者"盈盈一禮。
"諸位遠道而來，妾身有失遠迎。"
林鳳眠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隨即露出熱切的笑容︰"貂蟬小姐！久仰了！"她快步上前想握貂蟬的手，卻被不著痕跡地避開。
"听聞諸位對漢文化頗有研究？"貂蟬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恰巧妾身祖上有些傳承，不如交流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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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鳳眠眼中閃過一絲算計︰"那太好了！我們對漢代祭祀儀式特別感興趣，尤其是..."她意味深長地頓了頓，"鳳儀亭相關的典故。"
我拳頭攥得生疼——這女人知道的太多了！
貂蟬卻面不改色︰"鳳儀亭？"她輕笑一聲，"不過是尋常亭台，有何特別？"
"特別之處在于..."林鳳眠突然抓住貂蟬的手腕，"那里是時空裂隙的入口！而你，就是鑰匙！"
場面瞬間混亂！林鳳眠猛地扯開貂蟬的衣領——左肩光滑如初，胎記確實消失了。她臉色驟變︰"不可能！聖印呢？"
貂蟬趁機掙脫，後退幾步冷笑道︰"原來閣下是太一教余孽。"
"抓住她！"林鳳眠厲喝，那群"學者"立刻露出猙獰面目，從公文包里掏出各種古怪法器。
我抄起牆邊的鐵鍬沖上去︰"嬌嬌！帶芳芳進屋！"
嬌嬌反應極快，一把拽住嚇呆的芳芳就往廚房跑。招財弓起背，試圖變身卻只冒出幾縷金光——上次消耗太大，它還沒恢復法力。
眼看那群人就要圍住貂蟬，她突然從袖中掏出那枚玉鐲碎片，高高舉起︰"看好了！"
碎片在陽光下折射出奇異光彩，投射在古井水面上，竟形成一幅動態畫面——鳳儀亭中，年輕的貂蟬將一枚玉印投入井中，正是傳說中的和氏璧！
"和氏璧...時空之鑰..."林鳳眠痴迷地伸手去抓幻象，"原來藏在這里！"
就在她指尖即將觸到水面時，貂蟬突然將碎片扔向井中︰"想要？自己去拿吧！"
碎片入水的剎那，井水突然沸騰，一道水柱沖天而起！林鳳眠尖叫著被水柱卷入，她的同伙們驚慌失措地想要救人，卻被井中伸出的無數蒼白手臂抓住，一個接一個拖入水中！
"快走！"招財跳上我肩膀，"井里的東西被喚醒了！"
我們跌跌撞撞退到安全距離，眼睜睜看著那群人消失在井中。水面恢復平靜後，只剩林鳳眠的一只高跟鞋歪倒在井沿，鞋跟上沾著可疑的紅色液體...
"他們...死了？"我聲音發顫。
貂蟬搖搖頭︰"只是被送到了該去的地方。"她疲憊地靠在我肩上，"那枚碎片...確實是和氏璧的一部分。王司徒當年用它...封印了太一教的陰謀。"
招財舔舔爪子︰"現在封印重新加固，短時間內應該安全了。"
嬌嬌和芳芳戰戰兢兢地從廚房探出頭︰"結...結束了？"
貂蟬勉強笑了笑︰"暫時吧。"
當晚，我們在客廳開了個小型慶功會。嬌嬌做了火鍋，芳芳用野花編了花環給貂蟬戴上。招財蜷在沙發角落睡覺，旺福則守著廚房門，生怕再有什麼怪物闖進來。
"所以，"嬌嬌往鍋里下肉片，"那個和氏璧真的能穿越時空？"
貂蟬小口啜飲果汁︰"據說是西王母賜予人間的神器，能貫通古今。王司徒不知從哪得來碎片，用它..."她突然住口，眼神飄向窗外。
我順著她視線看去——月光下的古井安靜如常，但井沿的青磚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只用血畫的蝴蝶圖案，正慢慢滲入磚縫...
招財突然驚醒，金色眸子死死盯著那口井︰"還沒完。"
芳芳把煮好的肉片分給大家︰"管他呢！先吃飽再說！"
她天真的話逗笑了我們。貂蟬夾起一片羊肉，笨拙地用筷子卻怎麼也夾不穩，最後氣鼓鼓地直接上手。我忍不住笑出聲，換來她一個嬌嗔的白眼。
這一刻的溫馨如此珍貴，以至于我們都默契地不去想明天可能到來的風暴。火鍋的熱氣氤氳中，貂蟬悄悄踫了踫我的手，指尖冰涼卻讓人莫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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