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灌入鼻腔的剎那，我以為自己死定了。
暗流像條巨蟒纏住我的腰，把我往海底更深處拖拽。肺里的空氣被擠成泡沫，眼前金星亂冒。最後看到的畫面是招財貓——不，現在該叫它三尾貓妖了——它渾身金毛炸開，三條尾巴像旗幟般在水中展開，正拼命朝我游來。
意識模糊間，有什麼東西塞進我嘴里。苦澀的液體滑入喉嚨，突然就能在水下呼吸了。
"凡人就是麻煩。"一個陌生的少年聲音在耳邊響起，"含著鮫珠別咽下去。"
睜開眼，對上一張毛茸茸的貓臉——確切地說，是張人臉，但長著貓耳朵和金色豎瞳。他約莫十五六歲模樣，穿著件繡滿符文的金色短褂，三條尾巴在身後不耐煩地甩動。
"你...是招財？"我含糊地問，嘴里的珠子讓我說話漏風。
貓妖翻了個白眼︰"三百年的道行，被你叫了半年"招財"。"他拽著我躲到一叢珊瑚後，"別出聲，巡邏的來了。"
兩只舉著珊瑚長矛的蝦兵從我們頭頂游過，甲殼在幽藍海水中泛著冷光。等它們走遠，貓妖才松開捂著我嘴的爪子。
"這是哪？"我小聲問。
貓妖的耳朵轉了轉︰"龍宮最底層，關押重犯的珊瑚迷宮。"他尾巴尖指向遠處，"你那個精衛小情人，八成在那邊。"
我這才注意到四周環境。我們躲在一片巨大的珊瑚林中，那些珊瑚枝丫扭曲成古怪的形狀，像無數被凍結的鬼手。更詭異的是，某些珊瑚枝干里封著紅色小鳥——全是精衛！
"他們在用精衛煉什麼東西。"貓妖舔舔爪子，"我聞到了龍息和怨氣的味道。"
我摸向口袋，珍珠不見了！貓妖嗤笑一聲，從衣領里掏出條細繩，末端正掛著那顆發粉光的珍珠。
"就你這點本事，也敢來龍宮要人？"他嘴上嫌棄，卻把珍珠塞回我手里，"握緊了，它能幫你感應到那只小精衛。"
珍珠在我掌心微微震動，像顆小心髒。閉上眼，隱約能感覺到衛紅的方向——在迷宮更深處。
貓妖突然豎起耳朵︰"糟了，他們發現有人闖入了！"
遠處傳來海螺號角聲，水波劇烈震蕩。貓妖一把拽住我手腕︰"跑！"
我們在珊瑚叢中左沖右突。貓妖似乎對這里很熟悉，總能在追兵合圍前找到縫隙。有次差點撞上一隊蟹將，我情急之下抱住一株珊瑚——珍珠突然發燙，那珊瑚竟然像活物般合攏枝葉，把我們藏了起來。
"有意思。"貓妖眯起眼，"精衛珠認你為主了。"
穿過一片發紫光的海葵叢，眼前豁然開朗。這是個圓形洞窟，中央懸浮著個巨大的水泡，里面蜷縮著紅衣身影。
"衛紅！"我撲向水泡。
水泡壁比想象中堅韌，像橡膠一樣把我彈開。衛紅似乎听見動靜，虛弱地抬起頭。她比上次見面瘦了一圈，手腕腳踝都套著貝殼做的鐐銬。
貓妖繞著水泡轉圈，尾巴上的毛全炸開了︰"是龍族的困仙泡，硬闖會驚動施術者。"他爪子劃過泡壁，留下幾道金痕，"得找到鑰匙。"
珍珠突然從我手中飛出，貼在泡壁上。衛紅掙扎著爬過來，把手按在與珍珠對應的內側。泡壁開始變薄——
"住手！"一聲暴喝震得洞窟搖晃。
藍衣人現在該叫他青龍了）帶著大隊蝦兵蟹將沖進來。他龍角已經顯出原形，青鱗從衣領蔓延到臉頰。
貓妖二話不說現出原形——一只金毛巨貓，三條尾巴如鋼鞭掃倒前排蝦兵。我趁機繼續用珍珠削弱水泡。
青龍怒極反笑︰"區區貓妖也敢造次！"他張口噴出股青霧。
霧氣所過之處，珊瑚瞬間石化。貓妖後腿沾到一點，金毛立刻變成灰白色。他痛呼一聲，卻仍擋在我前面。
"歡喜...快走..."衛紅的聲音透過泡壁傳來，"他們在用精衛族煉制鎮海杵...想填平所有陸地..."
青龍已沖到近前，龍爪直取我心口。千鈞一發之際，石化到腰部的貓妖用最後一條尾巴卷起珍珠，狠狠砸向水泡。
" 嚓"一聲，困仙泡碎了。
珍珠與衛紅接觸的瞬間，爆發出刺目強光。我下意識閉眼，再睜開時，衛紅已化作精衛原形，叼著珍珠飛在我頭頂。
"抓住他們！"青龍咆哮。
精衛突然俯沖下來，爪子抓住我肩膀。貓妖趁機變回小貓體型，跳進我懷里。我們像炮彈般被精衛帶著沖向上方。
"抓緊！"精衛的聲音在腦中響起，"要穿過龍宮結界了！"
頭頂的海水分開，露出星空。就在即將沖出水面的剎那，一道金光從龍宮射出，正中精衛翅膀。
她哀鳴一聲，我們再次墜入深海。
下墜過程中，我隱約看見龍宮最高處的露台上，站著個戴金冠的身影。他手中金光閃爍，正是擊落我們的凶器。
珍珠突然發熱，在我掌心融化成一團粉光，包裹住我們三個。墜落速度驟減，最後輕輕落在海底沙灘上。
精衛變回人形，翅膀上的傷口觸目驚心。貓妖情況更糟，大半個身子還是石灰色。
"珍珠...沒了..."我聲音發顫。
衛紅虛弱地搖頭︰"它化成了護體靈光，夠支撐一會兒。"她指向遠處，"那邊有條暗流...能送我們回斷崖..."
身後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我一手抱起貓妖，一手攙著衛紅，踉蹌著向暗流走去。
就在即將被追上的瞬間，一股強勁水流突然卷住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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