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衛東掛斷了電話。母親的善良是刻在骨子里的，無論是對兒女還是對身邊的人。
魏正民再次向陳衛東報告，
“局長，射擊點位置不理想，空間非常逼仄，容易造成誤傷。”
陳衛東考慮了一下，
“告訴一線，規勸工作可以結束，最後警告一次。”
十多分鐘後三樓響起連續的槍聲，大批警察魚貫而入。
馮建像是死狗一樣被拖了出來，顯然已經氣絕身亡。鐵成和鄭向麗也相繼被抬了出來，陳衛東來到近前查看，
鐵成的傷勢比較嚴重，身上有多處刀傷，頸動脈還在往外滲血，有進氣沒出氣。陳衛東揮揮手，示意趕緊送走搶救。
鄭向麗的意識還算是清醒，左臂有一條很長的傷口，肉都翻了出來。陳衛東擋在前面，
“鄭姨，能認出我嗎？告訴我，是誰拉鄭毅偉下水的？”
鄭向麗用力的喘著氣，也說不出是恐懼還是悲傷，她好不容易才認清眼前之人，
“陳...陳衛東...我兒子和老鐵...都死了！”
陳衛東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鄭姨，現在是最好的機會，知不知道是誰拉鄭毅偉下水的？不抓住這個人你兒子就白死了！”
鄭向麗張大著嘴不停的喘氣，醫護人員在催促著，
“這位同志，再不搶救會有生命危險的。”
陳衛東死死抓住擔架，就是不松手。班瑞在邊上和醫護人員解釋著，
“這是我們局長，現在是破案的關鍵時期，上億資金的詐騙案，請你們理解一下。”
鄭向麗用了幾分鐘才把這口氣喘上來，
“陳...衛東，不，陳市長，毅偉也是沒有辦法，孩子還小，他不想死。
前一陣子有個朋友給他介紹了一個掙錢的項目，他為了給自己攢錢透析就...上了賊船。
拉他入伙的是毅偉的同學。他們的大老板很有實力，一般人不知道他的身份。
毅偉心眼多，在拉夠了人數後他見過一次大老板，他說大老板的名片上寫的名字叫石冒翔。”
陳衛東一怔，石...冒祥，好熟悉的名字，在哪里听過呢。鄭向麗說完這句話就暈了過去，
“啊~~~”
此時一聲慘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陳衛東循聲望去， 原來是鐵家的兒媳婦小齊。小齊不敢置信的看著鄭毅偉的腦袋，眼楮恨不得瞪出血來。
等小齊恢復到能交流的狀態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陳衛東盯著她，
“鄭毅偉干的事你知道嗎？”
小齊木然的先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我只知道他找了一個賺錢的門路，至于具體是啥他不願意和我說，他讓我別摻和。”
陳衛東點點頭，鄭毅偉總算是沒舍棄老婆孩子，
“小齊，鄭毅偉突然間有那麼多錢，你就不懷疑那是非法所得嗎？”
小齊緩慢的抬起了頭與陳衛東對視，
“陳大哥，你也是在鐵家出去的，窮是個什麼滋味你應該知道。那就好像在大糞坑里面打滾，活活不起，死死不了。
鄭毅偉的病已經把我們家拖累的半年沒見過葷腥了，他好不容易能掙錢了，我還管他咋來的？終歸是個死唄...，就是可憐我閨女...”
陳衛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小齊沒參與這件事。他掏出了一個記事本，在上面刷刷點點寫下幾行字，然後扯下來遞給小齊，
“小齊，鐵家總算與我有緣，我母親有話，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明天你拿著這張紙去盛榮集團找財務換五萬塊錢，我妹妹的門市房也送給你了。今後帶著孩子好好生活。
最後我勸你一句，一個人總歸不容易。你公公婆婆的醫藥費和後續的治療費用我全包了，你費點心照顧他們，不看別人你還得看孩子面呢。”
小齊是個聰明人，陳衛東沒費多大勁就把事交代明白了。回到市局後陳衛東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抽煙，快下班的時候班瑞再次敲門進來，
“局長，幕後老板的身份已經確認，就是你認識的那個人。”
陳衛東把煙頭死死按滅在煙灰缸里，
“抓住那幾個人都看過照片了嗎？”
班瑞把四五份口供放在陳衛東面前，
“他們都招了，內容基本一致，全部指向這個叫石冒翔的人。局長，這玩意...是有點棘手，咱們是不是往上報？”
陳衛東一拍桌子，
“往上是哪？玉皇大帝還是如來佛祖？人間事人間了。行了，你出去吧。”
班瑞出去後陳衛東深吸了一口氣，他拿起座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石廳，我是陳衛東。”
電話那邊很詫異，
“咋了？天塌了地陷了？世界要淪陷了？你陳大局長咋還想起給我打電話來了？你不歸我管，你有事直接和京城聯系吧，我可擔不起！”
陳衛東揉著腦門，直到石敬國發完牢騷，
“石廳，有一件...案子和您說，牽扯到您孫子石冒翔。”
陳衛東擱這邊叨逼叨叨逼叨說了半天，忽然電話那頭一聲怒吼，
“行了，陳衛東。我問你，你說的是懷疑還是結論？你要對你自己說的話負責。”
陳衛東咽了一口，
“廳長，誰來了我也這麼說，事實清楚，證據確鑿。要不...你看...”
“看他媽看。”
石敬國像是點燃的炮竹，
“別說是我孫子，就算是我爹也不能為非作歹。陳衛東，我命令你...。不對，不在你的轄區是嗎？
你現在就可以向省委反映此事，我石敬國一定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就此案給予白岩市市局做出反饋，沒事，掛了！”
陳衛東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他這是在賭，賭石敬國的人品和覺悟。雖然石敬國不怎麼待見陳衛東，不過那只是工作中的齟齬，不代表他的人格有問題。
座機剛放下就又響了，母親楊慧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
“衛東，打你手機咋關機呢？百合...昏倒了，你趕緊去二院吧，我剛上路，听說已經進了搶救室...”
陳衛東電話都沒放穩就跑出了辦公室。蕭百合想要維持正常體征需要一直住院，這樣輸液比較方便。
說實話，這也就是陳家，換個其他人家早就治不起了，每年七八十萬的醫藥費代表啥？陳衛東風風火火的來到了醫大二院搶救室外面。
蕭家人全在這，母親楊慧也先一步到了。陳衛東現身後他們都圍了過來，丈母娘臉上沒有眼淚，只有惶恐，
“衛東，進去挺長時間了，醫生說...有什麼內出血，讓咱們做好最壞的打算。”
陳衛東不知道該作何回答，只能听見他頻繁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