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不白來吧？”
安塵沒有說話，企圖用沉默掩蓋心底的震撼。
一眼望過去，長街上人來人往，還有不少修行者，長街兩側鱗次櫛比，茶坊，酒肆，腳店，比比皆是。
此時天色有些晚了，有些昏暗，安塵一眼看過去，路就消失在了昏暗之中。
這里沒有禁空的限制，空中有不少修士御空飛行，近處就有幾人從天而降，走進路邊的酒肆。
“火鳳城不禁空嗎？我看街上也沒有巡邏的士卒，難道不會管理混亂？”
趙清風搖了搖頭。
“城主府內有火鳳宗的長老坐鎮，神識時刻觀察著，這長街上有人鬧事，下一瞬就會引來火鳳宗長老的注意，再下一瞬對方就到你面前了。所以，這里沒禁空，巡邏的士卒也比較少，晚上連宵禁都沒有。”
趙清風拿出長劍，丟在面前讓他浮在空中變大，隨後踩在上面，又拉著安塵站在自己身後。
“我帶你從空中看看火鳳城。”
趙清風帶著安塵御劍而起，幾秒鐘的時間就已經到了百米高空。
安塵並不恐高，低頭看下去，便看見了人頭攢動的火鳳城。
天色漸晚，城中逐漸點亮了燈火，不一會兒時間，便滿城燈火長燃，整個火鳳城上方都亮如白晝，仿佛永遠也不會陷入黑夜。
“火鳳城的夜晚，不像是別的地方，不僅沒有宵禁，而且到處都是賣藝的武夫和唱曲的歌妓，小攤小販也會出沒在街頭巷尾，在衙門當差了一整天的官差到這個時候也會換上便服出來游玩，逢年過節的，晚上可比白天熱鬧！”
趙清風在前面說著，安塵就在後面听，看著下面的萬家燈火。
某個時刻，安塵甚至有種回到了地球的錯覺。
這里繁華的嚇人。
“那邊怎麼黑燈瞎火的？”
安塵忽然指著一個方向問道。
趙清風循聲看去，而後解釋道︰
“那邊就是外城了，剛才我與你說的，都是內城，外城就不一樣了，晚上有宵禁，巡邏的士卒也多，那邊作奸犯科的賊人更多，沒事兒就別跑外城去。”
安塵眉頭一皺。
“不是說火鳳城的長老神識覆蓋，有人凡事第一時間就能探查到嗎？”
趙清風搖了搖頭。
“持續使用神識探查是一件很費神的事情，而且神識的覆蓋範圍也是有限的，不可能覆蓋整個火鳳城，更何況如果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那火鳳宗的長老不得累死？”
安塵皺著眉，看向外城的方向，而在前面的趙清風也繼續說道︰
“那邊住著的人相對來說貧窮一點，也不乏每日都要為了生計發愁的人，沿街要飯的也有，陰陽是共存的，有陽面，就必定有陰面。”
說著，他調轉了一個方向，駕馭著飛劍往城中心去。
“我還是多帶你見識見識這陽之盛面。”
在空中轉了一大圈，趙清風才將速度降下來了一點，然後轉頭問道︰
“怎麼樣，有什麼感受？”
“很繁華，遠非清風城能比，生平未見。”
其實他見過，在遙遠的另一個世界，有比這個還要壯闊美麗的城市，在那里有更夢幻的霓虹燈火，高樓能夠沒入雲端，只是沒了空中飛來飛去的修行者而已。
但是他不能把這一切描述給趙清風。
他還是一個“獵戶家的土包子”。
“我是說感受，不是描述。”
安塵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
“有一種很夢幻的感覺，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夢中的樓閣，很不真切，但是我又切身實地身處其中......”
趙清風笑了起來。
“當時我第一次來，也是這個感覺，在清風城待久了，就以為整個九州的城都和清風城差不多，但是當我來到火鳳城，才明白那是坐井觀天。你有沒有涌起一種征服的欲望？”
安塵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也不是征服欲吧，就是一種，類似于迫切想要在這個城市出人頭地的願望。”
安塵想象了一下，默默點了點頭。
應該就是那種，剛到大城市，想要快速立足，買車買房娶媳婦走上人生巔峰的想法？
其實他並沒有這種欲望。
“不，你沒有。”
趙清風看著他，眼神中帶著不知道什麼情緒。
安塵從里面讀出了類似于悲憫的神色。
“為什麼你沒有呢。”
這不是一個疑問句，而是一個陳述句。
“師父，我沒懂您的意思。”
趙清風死死盯著安塵的眼楮。
“我從你的身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少年氣，甚至一點雄心壯志都沒有。”
安塵沒有說話，但是卻在心里自語。
難道高錢提升境界就不算是目標了嗎？
至于那些雄心壯志，只需要等到自身實力足夠強大，自然而然就能實現。
至于太過虛無縹緲的目標，則根本沒必要立下，因為那幾乎無法實現，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我以為，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就足夠了。”
許久，安塵才如此回答。
趙清風搖了搖頭。
“為人父母，最怕孩子染上陋習，但是，其實他們更怕孩子在成長過程中缺失一部分重要的內容，我不知道你的父母如何，但是我很擔心你。”
安塵看著趙清風，忽然明白了他眼中的那一點悲憫的神色是來源于何處了。
他在擔心自己。
這種感覺好奇怪。
安塵很久沒有見到有人關心自己了，叔叔沒有，老師很少，同學更是沒有。
但是趙清風竟然在關心自己。
“缺失了一部分內容？”
不過安塵對于這句話還是有些疑惑不解。
“少年，你缺少了少年。”趙清風不斷重復著，少年這兩個字安塵已經听見很多遍了。
可是趙清風嘴里說的少年到底是什麼？
“一個人從小到大，分為幼年，童年，少年，成年，中年，老年。而一個人是需要成長的，從一個人生階段邁入下一個。這就像是建房子，如果沒有柱子，頂就會塌下來，你缺少了少年的部分，即便你成長了再多，有多麼老成，最終也會轟然倒塌。”
趙清風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消散在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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