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新都侯府。
殘燭搖曳,映得書房四壁懸掛的《北地關隘圖》忽明忽暗。
王錚身著素色錦袍,手指正按在夏州方位,目光凝注于兵書《握奇經》的“八陣推演”篇,案上茶盞早已涼透。
急促的腳步聲,撞碎了夜的寂靜。
“爹,河州那邊出大事了!”
王雄掀簾而入,玄色勁裝下擺還沾著夜露與塵土,他顧不得行禮,喘著粗氣急聲道“通天會挑動流民叛亂,吐谷渾叩關,燒殺搶掠”
“嗯?”
王錚猛地抬頭,燭火映照下,他原本沉靜的眼底驟然掀起驚濤,詫異不已,問道“阿雄,你這是從何得知的?”
那眼眸之中,滿是疑惑。
流民作亂、吐谷渾叩關如此大事,他這個當爹的還沒獲悉,怎麼兒子率先知曉了?
王雄見父親神色凝重,忙又上前一步,氣息稍勻便急聲解釋“明鏡司的繡衣使者,剛送來了陳宴大人的調令!”
“命兒子隨軍出征,平叛河州!”
說罷,探手入懷,從玄色勁裝內袋中,取出用桑皮紙裹緊的文書,雙手捧著,躬身遞向自己父親。
紙卷頂端蓋著的“明鏡司督主”朱紅大印,在燭火下格外醒目。
王錚指尖捻開桑皮紙,目光掃過調令上的字跡與鈐印,眉頭漸漸舒展,末了輕輕將紙卷合上,低聲嘆道“原來如此!”
他抬眼看向眼前身姿挺拔的兒子,寬大的手掌在案上輕輕一叩,語氣沉而有力“這可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阿雄,你可必須要把握住!”
在看完調令的瞬間,這位軍侯就敏銳地意識到,這是一次自己兒子建功立業的絕佳時機!
有外敵入侵,有叛匪作亂,還有少年兵仙統領,可得好好露回臉!
王雄聞聲立即斂衽躬身,雙手抱拳過肩,腰桿挺得筆直“孩兒明白!”
聲音鏗鏘,再無半分方才的倉促。
眼底燃著少年人特有的銳氣。
王雄也很清楚,他此次需要做什麼
听從陳宴大人的吩咐,再身先士卒,奮勇殺敵!
王錚緩緩抬手,用力地拍了拍王雄的肩膀,掌心的老繭蹭過錦袍,語氣帶著幾分期許與沉穩“有了戰功傍身,待大勝歸來後,為父也好向太師開口,讓你出鎮北地!”
說罷,目光一轉,余光不自覺地飄向案上的《北地關隘圖》。
最終落在了夏州那處,用朱筆圈出的標記上,眼神里多了幾分深邃。
夏州此地,臨近柔然毗鄰齊國,乃軍事重鎮。
很是磨煉人,也更容易積攢軍功!
王雄知曉父親的遠慮,與為自己仕途的謀劃,重重頷首。
而同樣之事,也差不多前後,出現在了豆盧翎等人的府上
~~~~
夜。
督主府。
陳宴披著一件月白綾羅袍子,長發用玉簪松松挽在腦後,發梢還沾著未干的水汽,帶著浴湯里艾草與檀香的清苦氣息。
剛踏出淨室,守在廊下的侍女便連忙遞上溫熱的帕子,他接過擦了擦手,指尖的薄繭蹭過柔軟的錦帕。
“夫君!”
一聲輕柔的呼喚自身後傳來,裴歲晚身著藕荷色襦裙,外罩一件素紗披帛,手中捧著一盞冒著熱氣的姜茶,快步從內室迎了出來。
她走到陳宴面前,抬手自然地替他攏了攏袍子滑落的領口,指尖觸到他微涼的肩頸,眉頭微微蹙起“今日怎的回來如此晚呀?”
自家男人平日里,早早就回來了
說著,鬢邊的珍珠步搖輕輕晃動,映著廊下的燭火。
侍女已機靈地搬來繡凳,裴歲晚將姜茶遞到陳宴手中,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白日里長安剛落過一場小雨,夜里風涼,她總怕他在外奔波著涼。
陳宴接過姜茶,暖意順著掌心蔓延到四肢,他看著裴歲晚眼底掩不住的關切,唇角彎了彎“去了一趟大冢宰府上,又去了一趟軍營!”
“軍營?”
裴歲晚喃喃重復,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原本放松的指尖下意識攥緊了裙擺,抬眼看向陳宴,目光里的關切添了幾分探究,輕聲問道“是出什麼事了嗎?”
去晉王府上不足為奇,畢竟大冢宰經常召見,自家夫君也經常去尋阿澤,有些時候還帶著她一起去
可謂是晉王府的常客。
但軍營卻是一個不同尋常的信號!
自家男人封了驃騎大將軍,卻並未領軍職,也沒有巡視軍營的職責
陳宴抿了一口溫熱的姜湯壓下喉間的干澀,才緩緩點頭,語氣比剛才沉了幾分“河州出事了!”
他將碗擱在案上,指腹摩挲著碗沿,又繼續道“通天會煽動流民作亂,勾結吐谷渾叩關,大冢宰命我前去平叛擊敵”
“河州?”
裴歲晚低聲喃喃重復著這兩個字,指尖的力道松了些,卻依舊揪著裙擺不放,望著陳宴,眼神漸漸蒙上一層水光,“這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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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州遠在隴右,距長安千里之遙。
她沒有哭,只是微微垂下眼瞼,再抬眼時,眼底的探究已全然化作濃得化不開的不舍。
裴歲晚知道他們要分開很長一段時間了
“嗯。”
陳宴喉間低低應了一聲。
伸手將女人微涼的手,輕輕牽了過來,指腹摩挲著她手背上細膩的肌膚。
裴歲晚被陳宴握著的手輕輕一顫,抬眼望著他,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那什麼時候出征?”
陳宴眼神暗了暗,低聲道“明日!”
“如此急嗎?”裴歲晚眉頭猛地蹙起,語氣里滿是意外。
陳宴嘆了口氣,收緊了握著她的手,語氣無奈卻堅定“沒辦法,軍情刻不容緩!”
晚走一日,通天會與吐谷渾就會在大周的土地之上,多肆虐揉擰一日。
軍情如火,拖不得
裴歲晚深吸一口氣,飛快地用指尖拭去,眼角未溢出的濕意,再抬眼時,眼底的不舍已盡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清亮的光。
她反手握緊陳宴的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語氣擲地有聲“夫君盡管馳騁疆場,策馬征戰,長安府中有妾身!”
裴歲晚望著陳宴,眸中滿是堅定與支持。
哭哭啼啼、戀戀不舍,那是小女人才做的
她裴歲晚要給自家男人,安定好後方,照料好府中大小事,要讓他專心御敵,沙場建功,絕不會讓他有一絲一毫的後顧之憂!
“有歲晚在,我很放心!”
陳宴微微頷首,抬起手倆,撫了撫裴歲晚的鬢發,眼底滿是珍視,輕聲道。
古人言娶妻娶賢,果然誠不欺他也
裴歲晚聞言,眉眼柔和了幾分,反握住陳宴的手輕輕拍了拍,語氣溫而篤定“芷晴那兒,妾身會照料好的”
頓了頓,似是又想起了什麼,沉聲道“嗯,還得叮囑紅葉,這一路上好好留心照顧”
紅葉與朱異雖說都是,自家男人左膀右臂的護衛。
但紅葉是女人,要比朱異一個糙老爺們細膩得多
有她貼身照料,裴歲晚才能放心。
陳宴喉間滾了滾,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目光落在裴歲晚柔和的眉眼上,先前被觸動的溫情翻涌上來,伸手便勾住了她的腰,“歲晚,趁著還有時間,咱們要不要做些正事?”
隨即,指尖輕輕摩挲著,襦裙的綢緞料子,呼吸漸漸近了幾分。
顯而易見,陳某人準備在出征之前,再努努力
“不行!”
裴歲晚卻如同受驚一般,猛地按住陳宴的手腕,借著力道站起身往後退開半步,避開了觸踫,果斷拒絕道。
“好吧,你不願也不勉”
陳宴見裴歲晚的反應如此劇烈,眸中滿是疑惑,選擇了放棄。
但話還未說完,就听得裴歲晚急忙道“夫君,你誤會了!”
說著,伸手輕輕按住自己的小腹,臉上泛起一層溫柔的紅暈,低聲解釋道“是妾身有了,不能再做這些了”
陳宴先是一怔,整個人僵在原地,眼底的錯愕瞬間被震驚取代。
他愣了片刻才猛地回過神,一把將裴歲晚緊緊摟進懷里,動作輕柔卻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聲音里滿是激動的顫音“歲晚,什麼時候的事兒!”
隨即,低頭看著裴歲晚按在小腹上的手,又抬頭望向她帶紅的臉頰,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揚。
嫡子女啊!
這可是他陳宴頭一個嫡子女啊!
“就今日”
裴歲晚抿了抿唇,莞爾一笑,柔聲道“原本身子不爽,請了雲妹妹來把脈”
“哪曾想是喜脈!”
“這不一直盼著夫君回來,告知好消息”
她與陳宴是一樣的激動,有了嫡子女,家業就有了後繼者,才算是真正的穩當了。
“好,太好了!”陳宴連連說好,手臂將裴歲晚摟得更緊,卻又怕踫著她的小腹,連忙松了松力道,只輕輕托著她的後背。
裴歲晚靠在陳宴溫熱的懷中,听著他有力的心跳,伸手環住他的腰,聲音溫柔卻帶著鄭重“夫君,一定要平安,妾身與腹中孩子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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