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母後要陪著她們一起去,賀 肉眼可見的開心。臨出門的時候,賀小寶死活都要跟上,陶 言便只好將他一起帶走。
四人乘坐一輛馬車,另外一輛里坐著趙太醫和一個醫女。
賀敏難得出宮一趟,一路上都在掀簾子看外面,賀 心里裝著事,倒是沒有賀敏那麼有活力。
賀小寶早上起太早,一上馬車就昏昏欲睡,早就躺在被窩里睡著了。
“母後,您說她……還能救嗎?”賀 忍不住問道。
陶 言摸了摸她的頭︰“讓太醫先瞧瞧,你放心,太醫會盡全力的。不過若是結局不好,你也要有心理準備。”
古時候人的壽命不長,前皇後今年三十五歲,一病不起。前貴妃二十八歲就已經香消玉殞。
陶 言又想到了賀臨璋,若是哪天得到他一病不起的消息,自己應該會很無助吧。
王氏自從離開京城之後,並沒有走多遠,她去了距離京城二百里外的一個城池,買了一處二進的小院,過起了獨居的生活。這幾年也算是風平浪靜,可病來如山倒,尋了許多大夫看病,都沒有起色。預感到自己可能命不久矣,她便托人帶了信給李總管,請李總管幫忙將信送進宮,讓二公主和三公主來看她一眼。
前夜是除夕之夜,她一個人躺在榻上把她這一生的過往細細回想了一遍,一邊想一邊悲從中來。
今日一早她咳得更厲害,身邊的婢女去請了大夫,吃完一碗湯藥之後才沉沉睡去。
等她再度醒來,屋里竟然出現了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閉了閉眼楮,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不然眼前怎麼會見到了 兒和敏兒,還有一個抱孩子的陶皇後呢?
再度睜開眼,幾人還在,王氏瞬間愣在當場。
“方才你睡著的時候,趙太醫已經給你把過脈了。藥方已經開好,你的婢女去抓藥,我們就守在這里等你醒來。”陶 言抱起賀小寶︰“你們母女敘敘舊吧,我們母子先出去了。”
陶 言給了清風一個眼神,清風留下照顧兩位公主,雙兒則陪著陶 言出去。
屋里一時之間寂靜下來,清風上前,扶王氏起身,並給她身後墊了一個靠枕,方便她說話。
“我沒想到,你們真的會來。”王氏開口,聲音有點哽咽。
賀敏這次算是第二次見到生母王氏,她從前已經知道自己不是賢妃親生的,眼前的人才是她的生母,可她到底從小是被賢妃養大的,與賢妃的關系更親近,所以對待眼前的王氏並不親切。
賀 拉起賀敏的手,給王氏行了一個禮,這才道︰“收到你的信,不來見你一面,有些說不過去,幸而陶母後仁善,並沒有阻攔。”
賀 也不是善言辭的人,更何況對著的是多年不見的感情淡下去的生母,所以一時間沒了話頭。
想到太醫說的,王氏已經油盡燈枯,賀 有些難過,卻也不至于放聲大哭。她來見王氏一面,是看在最後的母女關系上,不想王氏留有遺憾,可要她說一些親昵的話,她也難以開口。
王氏看著別扭的女兒,淡淡笑了笑︰“你們能來,我心中十分歡喜。”說完,她便伸出手,想要二人走近一些。
賀 拉住賀敏的手朝前走了幾步,在王氏身邊站定。
看著王氏伸在半空中的手,賀 猶豫了一會兒,抬起手握住。
賀敏見姐姐伸手了,她便也有樣學樣,把小手遞上去。
王氏喜不自禁,握住兩個女兒的手有些哽咽。
“你們能原諒母親嗎?我當初……我當初是被權勢蒙蔽了,竟然沒有好好珍惜得到的一切,是我自己親手把自己葬送了。”王氏眼淚直流,賀敏有些嚇到,不過見姐姐沒有反應,她便沒有什麼舉動。
賀 嘆了一口氣︰“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放心,我對過往的一切早已印象不深,陶母後待我們很好,予諾有的,我們也有,並沒有什麼區別。”
說完她看了一眼賀敏,賀敏乖巧的點點頭︰“陶母後待兒臣很好,賢妃娘娘也待兒臣很好。”
王氏釋然道︰“沒想到她們二人倒是相處融洽,也把你們養得很好。”
她說完話後,想起自己還沒用光的銀子,趕忙道︰“ 兒你去那邊台子上把那個盒子拿過來,里面是我留給你們的東西。”
賀 沒有動身,還是清風過去拿的。
盒子打開之後,滿滿一盒子銀票放在里面,清風看了看王氏和兩位公主,沒有說話。
“這里面是四萬兩銀子,當初我拿走五萬兩,在外面其實都花不完,你們兩個拿去吧,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給不了你們什麼,只能留點銀錢給你們傍身。將來……將來還有勞陶皇後,為你們選一門好的夫婿。”
賀 皺了皺眉,看著銀票,最終搖了搖頭︰“當初你離宮之時,財產已經做了分配。這些銀兩你還是留著吧,該用最好的藥材就用,別舍不得,我們不要。”
王氏嘆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既然不想要那麼多,那就給我留下一萬兩,其余的你拿去,將來你和你妹妹都需要用到銀子的。”
清風看了一眼倔強的二公主,默默地將盒子放在王氏的床頭︰“夫人留著用吧,也讓兩位小主子安心。”在小孩子看來,只要花了銀子,這病就能治好。清風給了王氏一個眼神,王氏瞬間秒懂,心中又泛起酸楚。
眼看著王氏又要哭了,賀 咬咬牙道︰“太醫說了,你的病就是平日里思緒太煩雜而導致的情志不舒,你就不要再傷心了,好好養病要緊。”
王氏回過頭擦干眼淚,這回生生忍住,沒有再讓它們流出來。
母女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賀 和賀敏便出去,換陶 言進來。
“方才那孩子,是另一個小皇子吧?”王氏看著陶 言,要說不羨慕那是假的︰“你確實比我命好,兩個皇子,位置算是穩如泰山了。”
陶 言淡淡道︰“兒女都一樣,都是寶貝,無非是這世道沒有女子為帝的先例罷了。”
王氏听著她的話,沒想到她會說出“女子為帝”四個字,驚嘆後她才開口道︰“陛下他……還好嗎?”
想到那個狠心的人,陶 言皺了皺眉,不過到底還是沒有說實話︰“陛下有事,不能前來。”
王氏自嘲一笑︰“就算他來了,我也無 見他。我這副病懨懨的樣子,還是別給他看到為好。”少年夫妻走不到白頭,又怎麼不是一種遺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