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上次硬是闖入,見到了頭發有些發白的皇帝,被嚇得驚叫出聲,這次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上前帶著哭腔道︰“才幾日不見,父皇的病情是又嚴重了嗎?”
說完,他不滿的看了一眼陶 言︰“兒臣早就懇請母後允許兒臣來侍疾,奈何母後一直攔著。母後平日要替父皇理政,無暇照顧父皇,兒臣實在是想分憂,還望父皇和母後成全兒臣的一片孝心。”
陶 言面無表情的坐到賀臨璋身邊,握住了他的一只手,淡淡道︰“大皇子課業繁重,听說你找了夫子正在為入讀國子監而忙碌,這時候不宜分神,而且陛下身邊也不缺伺候的人,不讓你來是為你好。”
陶 言三言兩語說清了原因,才不讓大皇子往她身上潑髒水。
賀錦安也上前,眼圈發紅道︰“父皇一定會好轉的,請父皇莫要擔心,安心養病為宜。”
賀臨璋點點頭︰“你們兩個都懂事了,這段日子皇後操勞,你們顧好自己的事,就是最大的孝順。”
賀曄見父皇也是站在陶皇後立場的,便沒再堅持這個話題,轉而說出了今日進宮求見的目的︰“父皇,兒臣近日每每夢到故去的母妃,想來是母妃的忌日快到了,所以托夢呢。兒臣想去福岩寺進香祈福,特來請示父皇。”
說到德妃,賀臨璋嘆了一口氣,容家雖然勾結外敵,罪該萬死,可德妃卻未參與謀逆,所以他點點頭,道︰“那你去吧,請你雍王皇叔派侍衛跟著你,護你周全。”
賀曄應下,這才道︰“那請父皇保重龍體,兒臣告退。”
賀臨璋嗯了一聲,囑咐道︰“回去之後關于朕的病情,莫要向外人道,懂嗎?”
賀臨璋已經知曉張御史彈劾皇後一事,就發生在那日大皇子闖入宮見了他的面容之後,所以前後一聯想,他便知道這大皇子與張御史,八成是一個陣營的了。
他最不滿朝臣和皇子結黨營私,今日當面提點大皇子一句,是在點醒他呢。
賀曄自然是听出來了,他立即道︰“請父皇放心,兒臣明白的。那兒臣就先行告退了。”
賀曄乖巧的拜別皇帝和皇後,看了一眼賀錦安,這才退出了寢殿。
等他一走,陶 言才道︰“都說繼母難當,這大皇子與臣妾之間的罅隙,是越來越大了。每回他來,都要在陛下面前說幾句臣妾的不是,臣妾真是不知哪里得罪他了,惹他不滿。”
賀臨璋捏了捏她的手,看了一眼賀錦安,笑道︰“那是他的問題,錦安與萱兒、 兒他們不是都很喜歡你嗎?你很好。”
賀錦安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狗糧,晚膳還沒吃呢,就有點撐。
因為這段時日都不在宮里,賀錦安便留下來陪著父皇和母後用了晚膳,飯後又主動陪著賀臨璋散散步,這才告退回了華陽殿。
一開始他確實看著容顏老去的父皇傷心萬分,可後來知道有解藥,並且已經去尋找的時候,他才稍微放了心。回了華陽殿之後,他翻出了幾本之前賀萱送給他的醫書認真研讀起來,直到很晚才睡下。
大皇子賀曄這邊,出了宮之後便讓車夫趕著馬車繞了好幾條街,最後才從張府的後門進了張御史的宅子。
張御史一听說大皇子來了,便知道今日是避無可避,得見大皇子一面了。他屏退了家丁和丫鬟,把大皇子迎進了書房。
賀曄坐定之後,淡淡道︰“想見張大人一面可真難啊,張大人今日身子可有好轉?”
張御史假意咳嗽了兩聲,這才道︰“多謝大皇子的關心,臣服了幾貼藥,快好了。不知大皇子今日過來,所為何事?”
大皇子也沒跟他繞圈子,直接把自己今日進了宮,面見了父皇一事說了。
“依我看,父皇的病情十分嚴重,你是沒見過,見到肯定要被嚇一跳。”
他喝了一口茶︰“那毒厲害的很,能讓人衰老,我瞧著,父皇如今的面相,已經快四十出頭了。前後短短幾日就發生了這麼多變化,說明這毒確實厲害。雖說有解藥,但是找不找得到還是另說,當務之急,務必要趁著立太子的詔書沒有公布出來,早些讓我名正言順成為大周的繼承人。張御史覺得我說的對嗎?”
張御史皺著眉頭,說實話,他對大皇子確實有過期待,但是這幾次與陶皇後的爭斗過程中他就發現,陶皇後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而朝臣們也未必如他一般會堅定的選擇大皇子。
一個年輕而有手段的皇後,一個沒人擁護的皇子,實在高下立見。
大皇子等了一會兒,見張御史沒有說話,不悅道“張御史,我在問你話呢?”
張御史有些為難道“臣雖然認同大皇子你,但是眼前咱們並沒有那個實力,此事還是要從長計議。”
大皇子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可是我等不及了!而且父皇這病也等不及了!若是父皇沒多久就衰老到六七十,七八十,你覺得他還能堅持多久?陶皇後是皇後,她有皇子,到時候她的兒子順理成章被立為太子,還有我什麼事啊?”
一想到予承那個小不點要坐上大周的皇位,賀曄就氣得半死。
“那,依大皇子所言,我們該怎麼辦?”張御史皺眉問道。
賀曄平息了一下怒火“若是陶皇後沒了親生子,你說還有誰能做太子?”
張御史大驚,大皇子說的難道是……殺了四皇子嗎?
“這……那孩子才三歲,會不會……要不還是徐徐圖之,用真心和才華打動陛下,讓陛下認同大皇子……”
賀曄搖搖頭“你太天真了,父皇他根本不可能喜歡我。”否則今日入宮,就不會連晚膳都不留他。
一個從民間認回來的都比他更得寵愛,他就是個沒有娘、爹不疼的人。
既然如此,那自己想要什麼,就得自己去爭取。凡是擋了路的,就通通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