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勇轉身要走,何洪利拉著賈勇問︰“你是不是真的跟阿德里亞娜好上了?那什麼了嗎?”
    賈勇掙脫了一臉無聊表情的何洪利,耷拉著臉向前走去。何洪利在賈勇身後笑著說︰“恭喜啊!你現在是個爺們兒了!”
    賈勇在家里收拾行裝。賈勇媽媽抱著一大包稷山紅棗來到他跟前。
    賈勇媽媽不容置疑地說︰“這是我送給陳太太的禮物。你別的什麼都不帶,也要把這個給我帶過去。”
    賈勇推托說︰“吃的東西過海關的時候麻煩。人家怕把病蟲害帶過去,檢驗的特別細致,就跟我帶著違禁品一樣。”
    賈勇媽媽說︰“你別糊弄我。我知道你上次去巴西的時候,是給葉先生帶過一包紅棗的。”
    賈勇不情願地說︰“陳先生是浙江人,我已經給他準備了龍井新茶。這紅棗太多太沉了,我要坐二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呢。您不知道上回我給葉先生帶一包棗有多辛苦。葉先生確實很稀罕我帶去的紅棗,可我這回沒有再給葉先生帶紅棗。”
    賈勇媽媽說︰“你是坐飛機,行李可以托運的,又不用你自己背著。你給我帶上!”
    賈勇嘟囔著說︰“人家陳太太送您一個祖母綠戒面,您還人家一包紅棗。您比我還會做國際貿易。”
    賈勇媽媽理直氣壯地說︰“人家的條件能拿的出來祖母綠戒面,咱家能拿的出一包紅棗。我們家就這個條件。都是實實在在的,真心實意的,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陳太太送我的祖母綠戒面是太後戴的,我送給陳太太的稷山紅棗是皇上吃的,都是貢品。名分相當。”
    這一大包紅棗賈勇還真沒有把它放到托運行李里。上回去巴西,段雲峰的行李丟了,他自己的行李也被翻動過。賈勇怕這包紅棗放到行李里,在托運的過程中會遺失,辜負了媽媽的托付。
    坐在飛機舷窗旁,賈勇漫無目的地向窗外望去。一年多前,在飛往巴西的航班上,他的心情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像周歡那樣睡在倉庫里,連洗澡的地方都沒有;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像王鵬那樣流離失所,在街頭受人欺負。
    這個時候的賈勇,已經沒有了那種前途未卜的感覺。回國述職的這幾個星期里,他覺得自己無所事事。時不時地他會想起自己和阿德里亞娜在北明公司里忙得焦頭爛額的樣子。
    工作忙起來的時候,賈勇沒時間胡思亂想。閑下來以後,卻覺得心煩意亂。身邊的任何事情都能讓他和巴西的生活產生聯想。就好像他的生活被按下了暫停鍵。只有回到巴西,才能夠重新啟動。
    出發前,賈勇讓小五再做一個羊脂玉掛墜送給周宇。這件事以前確實答應過周宇。賈勇本來想采用選擇性遺忘。後來,還是韓健提醒他,跟周宇的關系還是要維護的。
    周宇也不跟賈勇客氣,托賈勇給他妹妹帶了一大包東西。賈勇雖然辦了過境美國的簽證,但他沒有和田雯雯或者周宇妹妹見面的打算。
    大家都在國外生活,生活得好與不好,都未必願意讓人知道。不見面,打個電話,有一種朦朧的感覺,反而顯得親切。
    賈勇打算在過境美國的時候,出機場轉一轉,看一看這個被很多人趨之若鶩的地方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他打算把周宇給他妹妹帶的包裹在那里郵寄給她。
    賈勇其實是可以選擇在非洲轉機的航線的。在那里有兩個他很想見到的人,胡兆宇和阿嬌。
    可是,見了面說什麼呢?跟胡兆宇說,他從來沒有喜歡過阿嬌嗎?這種話騙不了自己,也騙不了胡兆宇和阿嬌。
    可事情就是這樣陰差陽錯的。當年賈勇要去廣州工作,爸爸媽媽左一個不同意右一個沒商量。現在賈勇跑到巴西去工作了,媽媽倒想明白了,讓他在那里成個家。難道廣州比聖保羅還遠嗎?
    這就是緣分吧。胡兆宇和阿嬌,一個身無分文到修道院演奏管風琴混飯吃,一個到修道院教堂尋找心理安慰。他們就這麼走到了一起,他們還因為賈勇送給他們倆的羊脂玉掛墜,成了在異國他鄉互訴衷腸的朋友。這難道不是天作之合嗎?
    賈勇記得韓健開胡兆宇的玩笑說,等賈勇去非洲看望他的時候,應該有一幫黑孩子圍著胡兆宇叫爸爸了。現在,韓健應該不會這麼想了吧?賈勇在心里默默祝願這一對郎才女貌的才子佳人,生活幸福。
    賈勇讓來給自己送行的魏振,把他對胡兆宇和阿嬌的祝福,轉告給他們。歡迎他們到巴西來度蜜月。到時候,他會開車帶他們去里約海濱度假。
    賈勇告訴魏振,他不適合梳大背頭。大背頭也遮掩不了他的書卷氣。他的小說讀的太多了,應該嘗試著自己寫一點兒什麼了。魏振笑了,他的笑讓賈勇覺得有些麻木,少了一些他特有的靈氣。
    說完了對胡兆宇和阿嬌祝福的話,賈勇像是徹底送走了阿嬌,他的心里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誰來填補他心里的空白呢?
    賈勇把他回巴西的時間和航班號發給了阿德里亞娜。阿德里亞娜肯定會到機場接他。賈勇突然間覺得,他對阿德里亞娜是那麼的信任。
    這一點兒都不值得奇怪。他們在一起工作了一年。在高強度的工作中,他們只有彼此信任,才能夠配合默契。
    阿德里亞娜就像一個站在手術台上的大夫。賈勇就像站在她身邊給她遞手術器械的護士。阿德里亞娜看也不看地要一樣器械,賈勇總是會把她想要的器械準確無誤地遞到她的手里。
    跟阿德里亞娜在一起工作讓賈勇很享受,那是一種絲滑般的順暢感覺。賈勇和阿德里亞娜交流的時候,他們一個講中文,一個講葡語,各說各話,卻一點兒障礙沒有。
    更神奇的是,有時候,他們互相交換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賈勇無聊地琢磨著,阿德里亞娜的眼神是葡語的還是中文的?他給阿德里亞娜的眼神又是葡語的還是中文的?
    這一年相處下來,阿德里亞娜對賈勇的態度還是有些變化的。賈勇剛到聖保羅的時候,阿德里亞娜總是用提防的眼神注視著賈勇,好像生怕賈勇把她們家最後一點兒財產騙走一樣。
    那個時候可能賈勇看阿德里亞娜的眼神也是提防的,他也怕自己帶過來的兩個貨櫃節能燈被阿德里亞娜的爸爸陳先生騙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