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建學說︰“陸浩在咱倆眼皮子底下這麼干,還能這麼氣定神閑,神態自若?我怎麼覺得有一點兒不好相信呢。他有那個城府嗎?”
陳淑娜問︰“你想過陸浩搞的這些錢的去向嗎?是進了他自己的口袋嗎?”
于建學眼楮一亮說︰“你是說……”
陳淑娜不等他說完,同意地點了點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陳淑娜說︰“後面有人撐腰,陸浩自然氣定神閑啊。有沒有城府,有多深的城府,這不就看出來了嗎?”
于建學費解地說︰“可他是怎麼做到的呢?這事情總要有痕跡的啊。”
陳淑娜說︰“咱倆盯的重點都放在了工程進度上。他能做得這麼不露痕跡,還是王偉教給他的,從農民礦工的勞務費上動的手腳。”
于建學說︰“干了多少工時,每個工時多少錢,每一個農民礦工心里都是有數的,少一分他們也不干啊。那就只能多給出去一份,多給出去的錢,到了農民礦工的手里,還能要得回來?我看要不回來。人家只當是給的特種勞動補貼了。”
陳淑娜想了想說︰“錢不會給到農民工手里。從財務上看,錢是工頭們領走的,勞務費簽收表,也是工頭們交回來的。錢應該是從工頭這個環節被分流了。工頭把農民工該得的勞務費,一分不少的發下去,把多領的勞務費,自己留一部分,大頭兒交給陸浩。工頭再模仿農民工的筆跡做一份勞務費領取表,交給財務。”
陳淑娜看著一言不發的于建學說︰“你有沒有熟悉的工頭,問一問就知道了。”
于建學實話實說︰“我跟工頭們都不熟悉。一呢,工頭兒的招聘我交給了陸浩負責。在工頭們的眼里,陸浩就代表了礦上的領導;二呢,我平時不參加工頭們的活動。陸浩經常帶著工頭們吃吃喝喝。吃喝完了,還要約著一起去按摩,我就沒參與。”
陳淑娜說︰“也不用問了。我估計問也問不出什麼來。應該就是這個路數。”
于建學為難地說︰“人證沒有,物證呢?勞務費簽收單就擺在那里。咱們也說不出什麼來啊?”
陳淑娜哼了一聲,說︰“也不是天衣無縫。拿著交回來的勞務費簽收單找農民工逐個核對,賬上說給了那麼多錢,農民工實際上沒領到那麼多錢,農民工才不會遮掩呢,肯定就照實說了。”
于建學心情忐忑地問︰“要這麼做嗎?”
陳淑娜沉默良久,搖了搖頭。
陳淑娜說︰“這麼做能證明什麼呢?證明陸浩有問題嗎?可問題是出在陸浩身上嗎?在廣州的時候,錢志建就跟咱們倆講明白了,王一騰為什麼選擇廣西鉛鋅礦項目。
“項目實施以前,王一騰一直讓季總帶話,讓咱倆去談。咱們沒理人家這個茬,可人家並沒有停下來啊。把陸浩派了過來。陸浩後來干的這些事,不就對上了嗎?”
于建學說︰“陸浩也就是一個馬前卒。憑他自己,他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何止一個陸浩,咱們倆不也是馬前卒嗎?季總又何嘗不是一個馬前卒呢?”
陳淑娜說︰“回去述職的時候,我跟季總提,讓賈勇做業務三部的臨時負責人。季總沒有同意。”
于建學說︰“賈勇能力是有的,工作的年頭還差一點。”
陳淑娜說︰“季總倒是提出來,給陸浩在礦上安排一個職務。說陸浩跟著公司起起伏伏,經歷過鍛煉。礦上工作條件艱苦,他也鍛煉一段時間了,給他安排職務,別人也說不出什麼來。”
于建學說︰“要是沒有出這些事,給他安排個職務,我倒沒什麼意見。陸浩學歷不高,但也不是沒有能力的人。不管是在工頭們里的威信,還是和地方上各種關系的維護,都沒有問題。在有些方面,我們還是很互補的。可他現在背著咱們這麼干,再提他,合適嗎?”
陳淑娜說︰“咱們是把大部分身家都投入到這個礦上的。這個礦好,咱們就飛黃騰達;這個礦不好,咱們就傾家蕩產。只要是有利于整個項目往前推進的,跟咱們倆的利益就是一致的。
“陸浩做的這些事,表面上看,增加了項目建設的成本,對項目推進是不利的。
“可他要是不這麼做,或者我們不讓他這麼做,這個項目就不會上馬,就是上馬了,也隨時可能被迫停工。我們要想繼續推進這個項目,就得承擔這個成本。
“這里面有個度。不能超過了限度。如果陸浩做事沒有限度,無限增加項目成本,讓項目從財務上看就已經無法推進了。那就是竭澤而漁了。那我們要干預。
“我想,這個項目後續的巨大利益,還不至于讓有些人喪心病狂到那個地步。只要在這個度之內,就是各方利益的一個平衡點。我們還不能打破這種平衡。打破了這個平衡,我們一樣血本無歸。”
于建學嘆了口氣說︰“難啊。”
陳淑娜下決心說︰“不僅不能動陸浩,還要按照季總的意思把他提起來,讓他名正言順地進管理班子。把他實際負責的事,讓他在名義上也要負起責來。”
陳淑娜說︰“我們唯一的訴求就是這個礦能出產品。我們能把有色金屬礦石出口業務做起來。最好,將來這個公司能夠上市。其他的事,都要為這個目標讓路。”
于建學默默地點了點頭,問︰“陸浩會不會想到了,王偉會把這些事告訴我們?”
陳淑娜說︰“他知道王偉跟咱們的關系,按道理應該避諱王偉才對。他這麼做,可能是因為他要用到王偉手里地毯廠的關系。從工頭們手里扣斥出來的那一點兒,已經滿足不了某些人的胃口了。要做得更大,他需要王偉手里的地毯廠資源。”
于建學說︰“看來,他是不怕咱們知道這些事的。他算準了,咱們就是知道了,也不會怎麼著他,或者說也怎麼著不了他。”
陳淑娜說︰“索性大家就都揣著明白裝糊涂吧。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讓賈勇來這里了吧?廣交會上賈勇經手了那麼多現金,他都沒動。他能容得下陸浩做這種事兒?這種吞蒼蠅的事,賈勇忍不了。忍不了,就怕鬧起來,那會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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