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票上的信息,讓蕭睿的瞳孔驟然一縮。
時間︰1989年7月12日,海港路招待所203房。
背面是華美貿易公司劉衛東的簽名,旁邊標著字母“”。
蕭睿又拿起那個信封,倒出里面的照片。
照片都是在夜總會和高檔餐廳拍的。
主角都是劉衛東。
其中一張,清楚拍到劉衛東和王浩在交易現金。
最後一張是張拍立得照片,王浩和一個看不清臉的人在舉杯。
“這些,只是開胃菜。”
蕭睿將那張交易照片,舉到王浩眼前。
那張輕飄飄的紙,此刻卻像一座山,在他顫抖的瞳孔里不斷放大。
王浩腿一軟,褲襠濕了。
“不……不關我的事……”
王浩牙齒打顫。
“都是我叔叔……
全是他讓我做的……
我就是個跑腿的……”
“哦?”
蕭睿蹲下身,目光銳利。
“那就說說,他都讓你做了些什麼。”
“在你說之前,我先提醒你一句。”
蕭睿聲音很輕,卻讓王浩渾身發抖。
“你叔叔王世仁,為了他自己,可以隨時犧牲你這顆棋子。
剛才我們搜出來的東西,每一件都足夠讓你把牢底坐穿。
而你的好叔叔,卻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淨淨。”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好好想想,這麼多年,你為他做了多少髒活累活?
到頭來,出了事,是你一個人扛,還是他會來保你?”
“或者說……”
蕭睿的聲音更低了,如同魔鬼的耳語。
“他會不會為了讓你永遠閉嘴,在監獄里找人……‘解決’掉你?
比如一場意外的斗毆,一把磨尖的牙刷柄……
誰又會為你一個爛人去追查呢?”
這番話,像重錘砸在王浩心上!
他猛地抬頭,眼中滿是恐懼!
他知道,他叔叔做得出這種事!
接下來半小時,王浩徹底崩潰了。
“海港路那次……是華美貿易的劉總送來的錢,八萬現金,用黑色公文包裝著。
叔叔讓我別過手,直接交給他司機老馮。
錢藏在桑塔納後排座椅下面的暗格里,我親手放的,都是銀行剛取的連號新錢……”
“會所那晚,叔叔沒露面,說領導不方便去那種地方,讓我頂賬。
那天光洋酒就花了幾千塊,還有外國女人陪酒……
叔叔說是招待上面來的大領導,讓我閉嘴別多問……”
錄音機忠實記錄著他的每一句話。
“很好。”
蕭睿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已經徹底變成人形垃圾的家伙。
“現在,幫我們最後一個忙。”
蕭睿撥通辦公室的電話,把話筒遞給王浩。
“給你叔叔打電話。”
“就說,你被盯上了。”
與此同時。
黃海市公安局副局長辦公室。
王世仁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
煙灰缸里堆滿“中華”煙頭。
賭場被端的消息,讓他心慌。
他知道,蕭睿的刀已經架在他脖子上了。
“廢物!”
“一群廢物!”
王世仁端起茶杯,手抖得厲害,茶水灑了一桌。
深呼吸。
再深呼吸。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王世仁在黃海經營了這麼多年,根深蒂固,不是那麼容易倒下的!
他走到窗邊,看著萬家燈火。
這一切都曾在他掌控之中!
他不能失去!
“必須走。”
這個念頭瞬間冒了出來。
王世仁打開牆上山水畫後的保險櫃。
里面有十幾本假名存折、幾份絕密文件,還有幾捆港幣和黃金首飾。
這是他多年的“積蓄”,也是最後的退路。
他把東西全掃進黑色公文包。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讓他心髒驟停,手里的皮包差點掉在地上。
“誰?!”
他的聲音都變了調,嘶啞而尖利。
“王局。”
門外,秘書的聲音听起來有些異樣,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不安。
“您佷子王浩的緊急電話。”
王世仁臉色劇變,全身的血色瞬間褪盡。
王浩從不打這個專線電話,這是他們之間的死規矩。
除非,天塌了。
他三步並作兩步沖到電話前,強作鎮定地深吸一口氣,才顫抖著拿起話筒︰“喂?”
“叔!
救我!”
電話那頭,王浩驚恐的聲音傳來,帶著撕心裂肺的哭腔。
“蕭睿的人找上我了!
他們要抓我!”
王世仁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辦公室的水晶吊燈突然變得刺眼無比。
他死死地扶住桌角,才沒讓自己當場倒下。
“在哪?”
“老……老地方……
叔,他們搜出了賬本……
我扛不住了,快想辦法,我不想坐牢!”
王世仁大腦飛速運轉。
王浩知道太多了,如果開口,後果不堪設想!
“別慌!”
他壓低聲音,從牙縫里擠出話來。
“去碼頭!
老錢的船在那兒等你,馬上出海!
什麼都別帶,立刻走!”
掛斷電話,王世仁癱坐在椅子上。
汗水浸透了警服。
他不知道,在筒子樓那間房里,蕭睿正拿著監听耳機,嘴角露出冷笑。
深夜十一點。
王世仁換上一身普通的灰色夾克,戴上鴨舌帽。
他從辦公室後門溜出去,鑽進一輛早就準備好的普通桑塔納。
“去碼頭,快!”
司機老馮一言不發,踩下油門。
車子消失在夜色中。
夜晚的碼頭。
海風呼嘯,帶著腥咸味。
幾艘破漁船停在岸邊,隨波搖晃。
纜繩在風中吱呀作響。
碼頭靜悄悄的,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
濃霧彌漫,能見度不足十米。
王世仁下車,警惕地四處張望。
每個集裝箱的影子都像潛伏的敵人。
希望就在眼前。
只要上了那艘船,出了公海,就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蕭睿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奈何不了他了。
他看到船艙里透出微弱的光。
就在他一只腳,踏上那濕滑的船板的瞬間,一個清脆的女聲在身後響起︰“王副局長。
這麼晚了,您要出海釣魚嗎?”
王世仁渾身僵硬,如同被瞬間冰凍。
踏上船板的腳懸在半空,進退兩難。
他緩緩轉身。
王奕雪站在十米之外,手里的五四式手槍穩穩地指著他。
她今晚特意穿回了警服,肩章上的徽記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在她身後,是黑壓壓的一片特警。
每一支槍的槍口,都如同地獄的眼楮,死死地鎖定著他。
啪!
數道雪亮的探照燈,從四面八方同時亮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