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孤兒院門口的街道上。
“握草，這個就是奔馳？”
“看起來也一般般嘛，我還以為，有電視里那麼炫呢。”
“我說你傻不傻，電視里那是跑車，這是轎車，能一樣嗎？”
一群孩子圍在門口，打量著奔馳e優雅的車燈，和三叉星輝的立標。
“哎哎哎，別掰。”
安言不緊不慢地推開門，語氣半開玩笑一般“修一修五千塊呢。”
“五千塊啊。”
男孩吐了吐舌頭，連忙松開手“都夠買幾百斤豬肉吃了。”
院門口貼著大紅的對聯，綠化帶的樹干光禿禿的，一副臘月景象。
南方冬天很少有下雪。
以安言的身體狀況，這個季節，穿一件白襯衫也不會覺得冷。
“院長？”
他站起身，遠遠揮了揮手，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去。
“嘿嘿…”
“院長，我回來了。”
好幾年過去，當年的青澀少年，現在已經開著奔馳e，系著路易威登的皮帶。
儼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
當然，所幸他們不知道，這皮帶是安言應付合作商，在地攤上隨手買的。
“這是給您的。”
他匆忙從兜里，掏出一個信封“銀行卡，密碼，現金，都在里面。”
“小言啊…”
老婦人無奈地笑了笑“我要你的錢做什麼，這次你回來，我是想…”
“我知道。”
安言眼神一動。
“他們幾個人的工作我會安排的，女生做前台，男的去干銷售。”
“放心，我們公司待遇很好，五險一金，八小時雙休，十三薪還有年假。”
“不會委屈大家。”
“倒是麻煩你了，但我不是要說這個…我是想問…小言你有女朋友沒有？”
“咳咳…”
安言尷尬地咳了兩聲。
“目前還沒考慮過，我現在這個階段，事業為主，事業為主。”
這時候，他也許還沒想到。
再過兩年，自己這輩子就再也沒有娶老婆生孩子的機會了…
不，準確地來說，娶老婆的機會是沒有，生孩子的機會倒是還在。
只不過轉變了個方向。
“這樣啊。”
林院長輕聲嘆了口氣“我知道，你這幾年在國外，他們都很開放。”
“但在咱們這，成家立業畢竟是連在一起的，你業也立了…”
“這就不勞您費心。”
安言握住她的手。
舊時代的農村婦女，是傳統了些，但那也是為了他好。
至少心思上是為了他好。
“院長，今年回來我就不走了，我把公司開在這兒了。”
安言指了指遠處的cbd，浦江兩岸聳立的高樓大廈。
“我公司上市了。”
“在黃浦濱江的地方，買了層寫字樓，把公司搬了過去。”
“您要有空，您也去瞧瞧？”
“哈哈哈哈哈，可以，可以，小言有出息，我回頭叫上保安隊的老張。”
“我們一起去看看，他之前听過你，那時候就說你有出息，將來能掙大錢。”
好家伙…
安言撇了撇嘴，看了眼林院長眼里，略有半分異樣的眼神。
商海沉浮多年，他自然能認出來。
“好家伙，夕陽紅愛情是吧，這是要給我輩分上添個爺啊…”
“不過也是好事，我忙著工作，有個人照顧院長，也好。”
“院長？”
他忽然抬起頭。
“年夜飯，要不我來負責準備吧，我請大家伙吃大餐啊？”
“大餐，你會做嗎你，幾道家常菜你做著都費力，哪有這本事？”
“不用。”
安言掏出手機。
“院長您看，這個，叫外賣平台，近幾個月剛出來的新玩意。”
“點一下，確認好地址，半個小時就會有人騎著摩托送過來。”
…
夜深時分。
年夜飯已經被吃得干干淨淨，沙發前，唯一一台老式電視機放著春晚。
近些年，北上廣這樣的大城市，都開始禁放煙花爆竹。
比起往年，周圍出奇得安靜。
安言坐在長凳上，看著外面三兩成群嬉戲的孩子，露出一抹笑容。
“小陳？”
“還沒睡呢？”
他看著微信上，陳婕發來的，老土的拜年短信，噗嗤一笑。
“我還以為公司年會開完之後，你就把手機給扔了呢。”
“什麼時候有空？”
“立刻有。”
陳婕小臉微紅，手指顫抖著在屏幕上發了這一句，連忙捂住臉。
又偷偷張開一點點指縫，偷窺起來。
“…”
安妍顯然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深意，發過去一個帶著“新年快樂”的紅包。
“安總，紅包年會上我不是領過了…”
“不是，這算是個請求，你要是答應，就收下，不答應，我就當沒發生。”
他沉默片刻。
“能給我找個信托基金公司嗎？這事不急，放假完了你再辦。”
“我想給孤兒院，買份信托。”
“萬一我哪天出了什麼問題的話，院長她們也好有筆錢拿著…”
“安總，別瞎說，大家可是都希望的，你一定好好活到老。”
陳婕連忙開口，打字速度飛快。
“紅包我就不用了，我知道您看重法律，但這又不是工作事務。”
“個人私事，出于…出于朋友的身份，我幫您查一下，五分鐘就好。”
“嗯…”
安言笑著點點頭“麻煩你了。”
誠然，他也不覺得，自己會某年某月某日猝死在游艇廁所里。
那種死法，未免太詭異了。
但安言的性格，就是有備無患。
即便只有一絲絲微渺的可能，他也要提前做好應對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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