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松田陣平迷迷糊糊地走出臥室，拿著水杯想給自己倒一杯水。
他打了個哈欠，在路過西川千緒房門時微微一頓，她沒關門？
他眉眼閃過思索，隨後瞥開視線，走向熱水壺。
他接了一杯熱水，邊走邊吹，再次路過西川千緒房門前時打了個寒顫。
“怎麼這麼冷啊？”
他小聲嘟囔著，沒有抬頭去看，徑直走回臥室拿起手機，點開置頂的聊天框。
【松田陣平︰睡了嗎？】
【西川千緒︰沒有。】
她回得很快，松田陣平微微皺眉，看了眼時間︰353。
【松田陣平︰怎麼還不睡？你開窗了嗎？】
【西川千緒︰已經關了，馬上睡。】
【西川千緒︰晚安。】
松田陣平眉頭皺得更深，她並沒有回答第一個問題，而且似乎在有意回避他。
大半夜的不睡覺還開窗？她想干什麼？
松田陣平神情一凜，沖到陽台望向隔壁，隨後放心地呼出一口氣。
“怎麼可能嘛……”
松田陣平剛想否定地搖搖頭，卻猛然頓住。
一直以來，他們都只知道西川千緒的那一魂是出于某種原因才來到這個世界，至于原因究竟是什麼，老者沒有說，而她似乎也不願意說。
他們唯一一次見到西川千緒的靈魂體是在那艘去往千月島的郵輪上，西川千緒為防止炸彈爆炸險些和歹徒同歸于盡，那時的她已經失去心跳。
難道西川千緒來這里的契機是死亡？
松田陣平的大腦瘋狂轉動，思緒不斷翻涌，他回憶起和西川千緒相遇以來的種種經歷。
挑釁琴酒、在珠寶店冒死保護小女孩、和劫船歹徒同歸于盡、差點命喪狼口、以身為餌釣伯里斯。
他逐漸發現一個共同點——西川千緒似乎從來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怪不得她會說出“活在當下”的話。
松田陣平的呼吸微微急促，他有一個不敢置信的猜測——西川千緒很有可能是自殺後才來到這個世界。
那她現在開著窗……也不是不無可能。
松田陣平的眼楮驟然睜大，心髒砰砰狂跳，一種巨大的恐慌感席卷全身。
他繃緊下頜線，緊緊抿著嘴唇，再顧不得禮儀地沖進西川千緒屋內，猛地打開燈。
“？”
“誰啊……松田你找死！”
松田陣平的表情瞬間呆滯，仿佛石塑一般定在原地，他怔怔地看著西川千緒抄起一個枕頭砸向他的臉。
因為沒有睡衣，松田陣平直接把一件加長襯衫放在床上給她當睡衣。
所以現在的西川千緒穿著松田陣平的襯衫，整個人縮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顆腦袋。
她剛有睡意就感覺天光大亮，一睜眼看到某個卷毛站在門口，等她反應過來松田陣平可能是有急事找她時，手中的枕頭已經飛出去了。
……
十分鐘後，西川千緒披著她的大衣和松田陣平面對面坐在沙發上，沒有開燈。
“所以，你以為我想跳樓？”
西川千緒震驚地歪著頭，這家伙怎麼想的啊？
松田陣平沉默半晌，輕聲說出他的推理，眼楮定定地盯著西川千緒，看到她的表情由震驚逐漸轉為平淡最後徹底沉默下來，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果然，我的猜測沒錯吧？”他輕聲開口。
西川千緒微微嘆氣，點點頭又搖搖頭，這家伙敏銳的可怕，“你前面猜的全對，但剛剛你真的錯了，我沒想跳樓。”
西川千緒認真地看著他，“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為了腦子清楚點才開窗的。”
松田陣平沉默一瞬，“你的過去不想說可以不說，我不問，但我有一件事必須要知道，”他抬眼緊緊注視著西川千緒的眼眸，“你現在還有那種想法嗎？”
他指的是西川千緒完全對生死無所謂，甚至願意自殺的態度。
西川千緒沒有回答，一雙墨色眼眸平靜無波地和松田陣平對視，包容下對方眼里的所有情緒。
直到時鐘里秒針滴滴答答的聲音在寂靜的客廳內越來越清晰，樓下汽車經過的嗡鳴聲一次比一次高，西川千緒才有所動作。
她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握拳托著下巴，笑眯眯地看著松田陣平，語調輕浮，“怎麼這麼怕我死？喜歡我啊？”
“是。”
西川千緒徹底愣住，雙眼逐漸睜大。
松田陣平突然站起來俯下身，雙手撐在茶幾上，低頭湊近西川千緒。
在兩人之間僅有十厘米的距離時，他停下來。
一雙墨色瞳孔似乎蘊含著無盡的旋渦，幽深又晦暗不明地直視著西川千緒愣住的眼楮。
他再次認真地重復道，“是，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的眼楮，喜歡你的梨渦，喜歡你耳朵上的小肉球。”
“我喜歡你的冷靜，喜歡你的俏皮，喜歡你的善良，喜歡你的勇敢。”
“可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你漠視自己生命的傻子行為。”
“你把身邊所有關心你的人當什麼了？”
“……”
松田陣平的墨色瞳孔近在咫尺，倒映出西川千緒怔愣的表情，她仿佛被定住，久久不能回神。
月光朦朧，人影綽約，兩人就這麼在客廳里無聲地對峙著。
松田陣平似乎一點都不打算示弱，氣勢依舊凌人。
西川千緒張了張口，沒能發出聲音。
她知道松田陣平在關心她，也知道他說的話沒有錯，可她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間承認對她的感情。
她原本只想插科打諢像之前那樣無數次蒙混過關，可松田陣平這招完全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許久，她才輕聲開口，“對不起，我……”
“我需要去驗證一些事情。”
“請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松田陣平看著她，很久，久到西川千緒以為他要拒絕時，他突然輕輕嘆了一口氣。
“真拿你沒辦法，”他微微低頭閉上眼楮，額頭和西川千緒的額頭相抵，“好，我等你。”
西川千緒微微勾起嘴角，“理解萬歲。”
她抬手輕輕撫上松田陣平的側臉，閉眼蹭了蹭松田陣平的額頭，語氣柔和，“關于我的過去和想法，我想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本來還在糾結去不去，現在不用考慮了。”
“松田，和我一起去種花找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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