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東京某處高樓頂層。
干淨透明的落地窗前，一名老人佝僂著背，拄著拐杖俯視東京，繁華耀眼的城市燈光、川流不息的車流、如螻蟻般渺小的行人……
他站在最高處，渾濁的眼楮深邃如海，幾乎容納了整個東京，又似乎沒有任何一處繁華值得入他的眼。
朗姆畢恭畢敬地走至他身邊靜靜站著，直到老人微微轉頭他才開口。
“dirsch已經發現了芯片的事情。”
朗姆眉頭緊皺，他們追殺伯里斯的目的就是不讓他泄密，沒想到還是失敗了。
老人渾濁布滿紅血絲的眼球沒什麼感情地轉動一下，聲音嘶啞，“畢竟是你和貝爾摩德教出來的孩子，敏銳程度自不必多說。”
“數據恢復得怎麼樣了？”
“完全被毀，根本無法獲取芯片的狀態。”朗姆眼底劃過一絲狠厲，“據貝爾摩德說，伯里斯對dirsch實行的指令完全失效。”
老人這才微微掀起眼皮，眼神有了一絲浮動，“失效？為何？”
朗姆搖搖頭，不悅地皺起眉頭，“不清楚，不過現在有一個問題是，dirsch可能會對組織心生芥蒂。”
老者偏頭看了他一眼，“你擔心她會背叛？”
“是的。”
老者沒有說話，微微低頭俯瞰下空，下面的商業街似乎有一家三口因為一些事情吵得不可開交。
突然，男人開始對女人動手，女人坐在地上崩潰大哭，他們的女兒在一旁多次舉起手機猶豫著想要報警卻又被母親攔下。
朗姆頗有興致地挑起眉，“這戶人家又打起來了？這麼久都不離婚互相折磨也是挺有意思的。”
老者語氣平淡，“因為他們三人中的強者，家庭里的頂梁柱是那位丈夫。”
“妻子和孩子都需要依靠他才能在這繁華的東京勉強生存。”
“所以即使丈夫做了再不好的事情，最終也只是收到些如同撓癢癢般不痛不癢的回應罷了。”
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男人神色一變，竟然扶著女人站起來，輕聲細語地安慰她和她道歉，甚至幫她提起了裝滿橙子的果籃，宛如一對親密和諧的夫妻。
女兒緊緊攥著手機的手指骨節微微發白，把手機塞回書包里，低垂著頭麻木地跟在兩人身後離開。
看完這一場好戲，老者意猶未盡地咂咂嘴，“dirsch就像那個女孩，即便再憤怒也不會背叛家庭，她同樣不會背叛組織。”
朗姆略一思索，嘴角微微勾起。
也是，以dirsch的性格，一個從小就自閉又孤苦無依，依靠組織撫養才能平安長大的人又怎麼會主動離開避風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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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在我腦子里插芯片？那就別怪我背叛，不仁不義了。”
西川千緒看著手里指甲蓋大小的薄薄的芯片，眼神冰冷，有些咬牙切齒。
松田陣平挑挑眉，“你不是早就背叛組織了嗎？”
“是啊，”西川千緒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所以我把科恩賣了。”
突然，她似乎想起什麼，眼楮亮晶晶地看向老者，“既然您可以修改記憶，那請問，可以修復我的記憶嗎？”
老者卻是微微一頓，拒絕了她的請求，“孩子，有時閉上眼楮也是一種幸福。”
“這里你是最懂這個道理的，不是嗎？”
西川千緒一愣，眼里的期待漸漸褪去，轉而變成一潭死水，她微微低頭沉默著沒有再說話，垂下的劉海擋住了她的面部表情。
許久，她才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微不可察，“知道了。”
老者慈愛地笑笑，六人逐漸消失在虛空中。
少年撅起嘴巴，不贊同地看向老者，“爺爺，你怎麼教人家逃避現實啊？”
老者屈起食指彈了他腦門一下，少年嗷嗚一聲捂住腦袋。
“不然呢，你覺得告訴她真相後她能接受嗎？”
“她現在的狀態很好，我希望她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老者目光深邃悠遠，語氣綿長，“曾經也有過世界管理者犯錯改變一個人的人生，他做出了和你一樣的選擇，結果最後呢？”
“那個人類現在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而那位管理者以死謝罪。”
……
六人七倒八歪地跌落在客廳地面上。
“啊！ 原你壓到我的墨鏡了！”
“我也不想的啊，班長壓在我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娜塔莉你快起來。”
松田陣平身下突然伸出一只潔白的手，弱弱地揮了揮，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從最下方傳來，“有沒有人管管我的死活啊……”
諸伏景光是唯一一位獨自摔倒在地面上的安全人士，他連忙抬起頭，循聲看到了被壓在最下面一臉生無可戀的西川千緒。
……
西川千緒坐在沙發上揉著酸痛的後腰，頗為不滿地瞪了幾人一眼，嘟嘟囔囔著，“你們還是當鬼比較可愛。”
松田陣平默默從一側拿出抱枕墊在西川千緒後腰，讓她靠得舒服些。
小黑被驚醒，迷迷瞪瞪地抬頭看著客廳里的六人，歪了歪頭，隨後鎖定目標，晃著尾巴直沖松田陣平奔來。
“哎？！”
松田陣平看到西川千緒微微上揚的嘴角，正欲說些什麼，突然被一個白色毛茸團子撲倒。
西川千緒懵了一瞬，眨眨眼，看向趴在松田陣平身上搖著尾巴撲騰的薩摩耶，沒忍住笑出聲。
“哈哈哈，我就說你會和小黑很合得來吧？”
松田陣平滿臉驚恐，看著近在咫尺的小黑伸出舌頭就要舔上來，他瞳孔猛縮，倏地一下伸出手一把合住它的嘴，身體迅速後撤。
“誰要跟它合得來啊？”
“西川千緒快來領走你的狗！”
原本笑嘻嘻準備熱情歡迎他的小黑被迫閉麥，大幅晃動的尾巴漸漸停下，一雙黑溜溜的眼楮轉向一旁笑得前仰後合的西川千緒。
西川千緒收起笑意，一本正經地看了一眼小黑滿是委屈的小眼神，再次捧腹大笑。
諸伏景光也忍俊不禁，嗓音溫潤，“小黑很喜歡松田呢。”
其余人也跟著笑出聲，原本寂靜的屋子充滿歡聲笑語和松田陣平的哀嚎。
月光透過窗戶，絲絲縷縷銀色的光線如夢似幻地照亮幾人臉上的笑容，亦將他們心中這幾日積壓的陰霾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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