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來了。
顧安把行李搬上車，最後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三個人影。
父親挺拔如松，母親不停地抹眼淚，姐姐則雙手抱胸，一副無奈又關切的表情。
這一幕深深印在他的腦海里。
機場海關比顧安預想的順利得多。
他如實申報了攜帶的\"農業實驗用改良植物種子\"，海關官員只是簡單詢問了用途。
\"私人科研項目，在沙伯拉進行耐鹽植物栽培實驗。\"顧安遞上顧寧幫他準備的材料。
官員翻看了一下，點點頭︰\"新型農產品，目前不在管制清單上。\"
他在申報單上蓋了章，\"祝您實驗順利。\"
十小時的飛行後，沙伯拉迪加城熟悉的燥熱空氣撲面而來。
顧安深吸一口氣，這里的風帶著海水和沙漠特有的氣息，與家鄉濕潤的草木香截然不同。
他取了行李，直奔自己在工業區的出租屋。
放下行李，顧安沒有休息，立刻打開電腦查看郵件。
豐收農場發來了更詳細的種植指南，他快速瀏覽著關鍵信息︰\"不論沙漠、海灘、高原……甚至就連冰川上都能種植，總而言之一句話，沒有任何種植條件，種在什麼地方都能生根發芽。”
當然，如果想要葫蘆蓄水，就必須種植在濕潤潮濕的地方。
根系吸收足夠的水份，才能蓄水。
“太不可思議了。”
顧安無比震驚。
第二天一早，顧安換上工作服，前往拉比格海水淨化廠。
三個月沒見，這座銀灰色的龐然大物依然轟鳴運轉，每天吞入萬噸海水，吐出清澈的淡水。
\"顧！你回來了！\"同事們熱情地打招呼。
顧安微笑著回應，心里卻知道接下來要做的事會讓所有人震驚。
他徑直走向主管辦公室，輕輕敲門。
\"進來。\"主管費薩爾低沉的聲音從里面傳出。
推開門，費薩爾正埋首于一堆報表中。
這位五十多歲的沙伯拉工程師抬起頭，濃密的眉毛下是一雙銳利的眼楮。
\"顧！假期愉快嗎？\"費薩爾站起身，給了顧安一個擁抱，\"正好，c區管道又出問題了，需要你去看看。\"
顧安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答應，而是關上門，深吸一口氣︰\"費薩爾先生，我是來辭職的。\"
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費薩爾的表情凝固了，仿佛沒听懂顧安的話︰\"你說什麼？\"
\"我想辭職。\"顧安聲音很輕但很堅定，\"我……有自己的計劃。\"
費薩爾慢慢坐回椅子，眉頭緊鎖︰\"為什麼？工資不滿意？工作太累？還是有人挖你？\"
顧安搖搖頭︰\"都不是。您一直很照顧我，這里的工作環境和待遇都很好。但我有一個……創業想法。\"
\"創業？\"費薩爾嗤笑一聲，\"在沙伯拉？你知道這里創業有多難嗎？外籍人士的限制，資金門檻，市場競爭……\"
他掰著手指數落，\"顧，你是個優秀的工程師，別浪費自己的才能。\"
顧安知道費薩爾是出于關心，但他已經下定決心︰\"我打算建立一個新型的海水淡化系統。\"
費薩爾挑眉︰\"哦？也是反滲透技術？你知道建一個像我們這樣的工廠要多少投資嗎？至少三十億美元起步！\"
\"不是傳統工廠。\"顧安猶豫了一下，決定坦白，\"是一種植物淨化系統，利用特殊品種的葫蘆……\"
\"植物？\"費薩爾瞪大眼楮，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顧，你是在開玩笑嗎？用植物淡化海水？\"
顧安的臉熱了起來，但他沒有退縮︰\"這種改良葫蘆可以通過根系吸收海水，在果實中儲存淡化後的水。我計算過，如果大規模種植……\"
\"夠了！\"費薩爾猛地拍桌，\"你知道每年有多少"神奇植物"的騙局嗎？你被騙了多少錢？\"
\"二十萬。\"顧安平靜地說，\"但我沒有被騙。這種葫蘆有完整的實驗數據和專家背書。\"
費薩爾站起身，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瘋了，簡直瘋了！顧，你在龍國有家人要養，有房貸要還嗎？\"
\"沒有，但……\"
\"那你為什麼要把積蓄扔進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里？\"費薩爾打斷他，\"留下來，明年我可以推薦你升職，工資至少漲30。\"
顧安感激地看著這位一直像父親一樣關照他的上司︰\"謝謝您的好意，但我已經決定了。\"
費薩爾盯著顧安看了很久，最後長嘆一口氣︰\"至少告訴我，你打算在哪里種這些"神奇葫蘆"？\"
\"我不需要太好的地方，工廠旁邊有大片閑置的沙灘……\"
\"哪里雖然很便宜，但是根本不適合建工廠，你那麼做純粹是浪費金錢！而且你是外籍人士，政府對于你們控制很嚴格。\"費薩爾又激動起來。
顧安早有準備︰\"我查過了，作為農業實驗項目，可以申請臨時用地許可。長期的話，如果能證明項目的可行性，政府應該會支持這種環保方案。\"
兩人又爭論了將近一小時。
費薩爾從各個角度試圖說服顧安放棄這個\"瘋狂的計劃\"——技術風險、政策障礙、市場接受度……但顧安已經做足了功課，對每個問題都有所準備。
最後，費薩爾筋疲力盡地坐回椅子上︰\"你真的決定了？\"
顧安點點頭。
\"好吧。\"費薩爾拉開抽屜，取出一份表格，\"填這個。按合同，你需要提前一個月通知，但既然你執意要走……\"
他潦草地簽了個字，\"我可以批準立即生效。\"
顧安認真填寫完表格，遞給費薩爾︰\"謝謝您這兩年的指導和照顧。\"
費薩爾接過表格，突然說︰\"如果……如果這個瘋狂的計劃真的可行，記得第一個告訴我。\"
顧安笑了︰\"一定。到時候請您來剪彩。\"
走出辦公室，顧安感到一陣輕松，卻又夾雜著隱隱的不安。
他剛剛放棄了一份穩定高薪的工作，把全部積蓄押在一個未經證實的技術上。
同事們驚訝的目光追隨著他收拾個人物品的身影，各種猜測和議論在身後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