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董，這是你弄的？怎麼做到的？\"
\"這水真的干淨了嗎？能喝嗎？\"
\"那些水葫蘆會不會像以前那樣瘋長，把整個河面都堵住啊？\"
李旭耐心地一一解答，解釋這種改良水葫蘆的特性——既能高效淨化水質，又不會無限制繁殖。
他告訴大家，如果效果持續良好，他計劃在下游也投放水葫蘆，爭取在三個月內讓整條河流恢復清澈。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全村。
傍晚時分，村長李保全騎著電動車匆匆趕來。
當他看到河水的變化時，這個平時嚴肅的中年漢子竟然紅了眼眶。
\"李董，我代表全村謝謝你！\"村長緊緊握住李旭的手，\"這些年，為了這條河，村里沒少跟那些工廠交涉，可效果你也看到了...沒想到最後靠你解決了問題。\"
李旭搖搖頭，\"三叔，這是我應該做的。其實就算沒有水葫蘆，我也打算湊空清理這條河流的。\"
……
與此同時。
距離李村不遠的夏坡村。
王大伯就扛著鋤頭往自家稻田走去。
剛走到河邊，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就撲面而來。
他皺眉捂住鼻子，往河里一看，頓時驚得後退兩步——原本已經清澈不少的河水，此刻又變成了濃稠的墨黑色，水面上漂浮著十幾條翻著白肚的死魚。
\"造孽啊！\"王大伯氣得直跺腳，沿著河岸往上游跑去。
沒走多遠，他就發現了源頭——一股黑褐色的污水正從一根埋在地下的管道里汩汩流出，直接排入河道。
那管道延伸的方向，正是夏磊的養豬場。
不到兩小時，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夏坡村。
上午八點，三十多個村民聚集在養豬場門口，有人提著裝滿黑臭河水的塑料桶，有人用樹枝挑著死魚，憤怒的叫罵聲此起彼伏。
\"夏磊！滾出來！\"
\"你們養豬場還要害人到什麼時候？\"
\"我家的秧苗全被毒死了，你賠！\"
養豬場鐵門緊閉，保安躲在門衛室里不敢出來。
終于，辦公樓的玻璃門開了，夏磊穿著沾著飼料污漬的工作服走了出來。
這個四十出頭的漢子眼袋浮腫，顯然已經很久沒睡好覺了。
\"各位鄉親，有話好好說...\"夏磊的聲音沙啞無力。
\"好好說？\"李嬸沖上前，把一桶發臭的河水潑在夏磊腳前，\"你看看！這就是你們排的毒水！我家菜園澆了這水，青菜全死了！\"
\"對！我家的魚塘也遭殃了！\"養魚戶老張舉起一條半米長的死草魚，\"值兩百多塊錢的魚啊，一晚上全翻肚皮了！\"
夏磊額頭滲出冷汗，他蹲下身，用手指蘸了點地上的黑水聞了聞，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這確實是沼液的味道——他養豬場處理不當的有機廢水。
\"鄉親們，這事我一定處理...\"夏磊話還沒說完，一個爛番茄就砸在他肩膀上，爆開的紅色汁液順著他的工作服往下淌。
\"處理？你說了多少次了？\"
\"上次環保局來查，你就偷偷把排污管埋到地下去了！\"
\"今天不給我們個交代，就別想開工！\"
人群越來越激動，有人開始搖晃鐵門。
夏磊後退幾步，突然轉身跑回辦公樓。
五分鐘後，他拿著一個鼓鼓的信封出來。
\"我知道大家有損失...\"夏磊把信封遞給最前面的王大伯，\"這是兩萬塊錢，先賠給損失最嚴重的幾戶...\"
\"誰要你的臭錢！\"王大伯一把打掉信封，鈔票散落一地，\"我們要的是干淨的河水！要的是能種地能養魚的水！\"
就在沖突即將升級時，一陣警笛聲由遠及近。
兩輛印著\"環保執法\"字樣的白色suv駛來，停在人群外圍。
四個穿著制服的執法人員走下車，為首的正是環保監察大隊的周隊長。
\"怎麼回事？又接到舉報說這里排污？\"周隊長銳利的目光掃過滿地鈔票和憤怒的村民，最後落在面色慘白的夏磊身上。
\"周隊，我...\"夏磊的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環保局的人沒理會他，徑直走向河邊。
他們取出專業設備，開始檢測水質、拍照取證、采集水樣。
一個年輕執法員沿著隱蔽的排污管道一路追蹤，最終在養豬場後院的沼液池邊找到了源頭——一個私自改裝的溢流口，未經處理的沼液正從這里直接排入地下管道。
兩小時後，檢測結果出來了。
周隊長當著村民的面宣讀︰\"化學需氧量超標47倍，氨氮超標32倍，總磷超標28倍...夏老板，你這已經不是普通違規了，已經涉嫌違法排污！\"
夏磊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氣，癱坐在泥地上。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突然。
\"根據《環境保護法》和《水污染防治法》，現責令你場立即停止違法排污行為，三天內整改到位，並提交完整整改報告。\"
周隊長嚴肅地說，\"逾期未完成整改，將依法關停養殖場，並移送公安機關處理。\"
听到\"關停\"二字，夏磊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周隊，三天太短了！處理沼液得買新設備，安裝調試最少要半個月...\"
\"這不是討價還價的事。\"周隊長打斷他，\"你看看這河，看看這些死魚，村民忍了多久了？給你三天已經是考慮到生產實際了。\"
環保局的人走後，村民們也陸續散去，只剩下滿地狼藉和呆立原地的夏磊。
養豬場的工人們探頭探腦地從各個角落走出來，不安地看著老板。
\"都干活去...\"夏磊揮揮手，聲音疲憊不堪，\"該喂豬的喂豬，該清圈的清圈...\"
他獨自走進辦公室，反鎖上門，從抽屜深處摸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這個戒了五年煙的男人，今天又點上了。
煙霧繚繞中，夏磊打開電腦，查詢起沼液處理設備的報價。
最基礎的固液分離機︰8萬。
厭氧發酵罐︰15萬。
好氧處理系統︰12萬。
沼氣淨化裝置︰6萬...
夏磊的手指在計算器上敲打著，數字不斷累加。
最後，他痛苦地閉上眼楮——全套設備下來至少要50萬，這還不算土建改造和安裝費用。而他去年全年的淨利潤，也不過才60萬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