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江白和白晨兩人,一個跳著屋檐走,一個沿著巷子路面走,走了不久,兩人就各自分開了。
江白有點煩躁,從房屋上的脊面高牆上穿過幾條巷子,好不容易發現了百寶牽著清目盲在下方狂奔,但跟了幾個來回後,他也和環家兄弟三人一樣跟丟了。
他蹲在屋檐尖角探出的獸吻上,微微喘息。
“不行了,得討口水喝。”
他轉身跳入這家住宅的院子里,院子四面清幽,長著綠竹,中間放著流水小橋,水清見魚,水邊上還放著一把素琴,緊挨著竹子。
他走過小橋,見四下無人,便沒有開口。
不過是喝口水而已,正經的小偷都當這麼久了,要說去借就太虛偽了。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貼近院後屋子,小心翼翼地半開窗戶,見里面無人,便更加大著膽子把窗戶打開,鑽了進去。
屋內泡著茶,茶水還熱著,主人應該離開不久。
江白把茶壺提起,直接把壺嘴對著口喝了起來,姿勢不雅,但勝在解渴。
喝了幾口熱茶後,他把茶壺放下,不自覺地打量起這房間來。這里應該是一處書房,可以看到書架與文具,面前的書案上還鋪著宣紙,上面寥寥幾筆,明顯是未完成之作。
書架前凳子上放著一個白玉杯,江白走過來彎著腰看,目光慢慢放大。
“我的乖乖,這大錢吶。”
不過說完後,他趕緊敲了敲自己的額頭,轉過身去。一不留神,又差點重操舊業了。
他站起身,有點依依不舍地看著那白玉杯,準備離開。
臨走前瞄了一眼書案上的宣紙,原來是一張未完成的畫,畫的是……
江白?!
江白瞪大了眼楮,心悸之余忽然听到了一陣腳步聲。
沒來得及翻窗出去,房門已經推開。
兩人四目相對,臉上都是震驚之色。
公輸丹貼著門扇,瞪大了眼楮,臉色煞白,胸前起伏不定。
江白則僵直了在原地,不知該說些什麼。
可能是覺得氣氛太尷尬,江白不知不覺就笑了起來,干笑道︰“好巧啊……”
他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公輸丹眼神微動,她咬了咬牙,最後大著膽子上前一步,認真地說︰“我听旁人說,你是個小偷?”
江白笑容戛止,這個後知後覺的女孩總算是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恐怕在現時的她心中,他不僅是個小偷,還是個騙子。
江白的默然肯定了公輸丹心里的想法,只見公輸丹撅起了嘴,臉上也多了慍怒,生氣地指著門外說︰“你給我出去!”
江白臉色尷尬,只可慢慢走向門外,但在經過公輸丹時,他仿佛听見了對方那擂鼓般的心跳聲。
他忽然站定。
其實是他突然想起來,公輸丹與那位姓趙的家伙的死有著莫大的關系,現在郡主進了學宮,不知道有沒有繼續追查,也沒有跟他說約定生效的事。
看來還是得要把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不然郡主總有借口來搪塞他。皇家的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
他毅然轉身,正正面對著公輸丹,與之相距不過半步。江白身高僅比公輸丹高一點,又因為駝背的原因,兩人看起來正好平視。
公輸丹一驚,萬沒想到對方竟敢這麼看著她。
“你……你……”
她想要罵他,但想說的話到了喉頭就說不出來,變成了一個個“你”。她太緊張了,完全沒做好準備要怎麼面對江白。
江白明顯是覺察到了一點,眼神突轉溫柔,俊俏的臉上無限憂愁。
“都是我的錯,是我為了一己之私,隱瞞了你。”
“什麼?”公輸丹沒反應過來,不過看著面前這張楚楚可憐的臉,她的心里忽然發慌。
江白嘆了口氣,垂頭喪氣般走到桌前,想給自己倒一杯茶。但他忘了茶水早就被他喝光,倒了幾下沒倒出來。
他靈光一動,順勢拿起旁邊的橘子,貼著鼻尖,像是在細嗅它的味道。
他淡淡地說︰“自從那天遇到你後,我就一直忘不了你。我總是在半夜起來,忽然想起你身上的香氣,就像是這杯……”
他立馬剎住,嗅著橘子的芳香,差點忘了茶水換了橘子。
他眼珠一轉,便繼續輕聲說道︰“這輩子孤獨的浪客,突然回憶起心上人的那處柑橘地。甜甜的,酸酸的,最後都變成了一股涼意入喉。”
他放下橘子,眼神真切地看著公輸丹,“你知道麼?離開你之後,我回憶著這份酸甜,夜不能寐,終于鼓起勇氣過來找你,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
他說得動情,明媚的大眼楮內暗藏憂傷,眼眶濕潤泛紅,可憐得讓人心疼。
但這番話他是硬背下來的。
因為以前就听人這麼說過,他覺得說得很好,就把它記下來,將來用來專門幫人寫情書,也不失為一條財路。雖然這次少了茶水道具,但好在急中生智,還是把話都說了出來。
而且,他還記得那家伙說他的這段話從來沒有失過手,若再加上說的人顏值高,演技也好,成功率就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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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都一一記下了。
公輸丹的心跳得厲害,她雙手緊緊抓住衣角,臉色搖擺不定。忽然她抿了抿嘴,一個跺腳,哀怨似地望向江白︰“可……可你是個小偷。”
“不,我是一個偽裝的小偷。”江白一本正經地說。
看到公輸丹疑惑的神色,他解釋說︰“我從來所盜的皆是為富不仁之人,而將他們的不義之財施與真正的勞苦大眾,我只是在其中做了搬運的工作,所以我說我是一個偽裝的小偷。”
他目光一轉,說道︰“你知道俠盜麼?”
“俠盜……”公輸丹若有所思,“你真的是那個所謂的俠盜?”
“當然,”江白不假思索,“不然我作為天下名盜榜第二,憑所盜財富,早就坐享榮華去了,怎麼還會淪落到參加黑鐵軍,討那一份糧餉。還不是因為把財富都散出去了嘛。”
公輸丹這才用心地點下頭,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
“好了,我原諒你。不過我父親不讓我靠近你,所以你還是離開吧。”她又一次指向門外。
江白揉了揉下巴,思考對策。這少女也似乎開始有點腦子了。他突然想起少女畫的那幅未完成的畫,畫中的正是他。
“咳咳。”他清清嗓子,仍是一眼深情地望向公輸丹。
公輸丹避開他的目光,怕與他對視久了,自己會改變主意。
但江白只是輕聲說道︰“你喜歡我。”
這四個字把公輸丹強撐住的矜持完全擊穿了。她呆呆地看向江白,對方也正好在盯著她看。
“我……”她看著江白,心情更加緊張起來。
“我走了。”江白眼神寂然,移開目光,轉身緩步跨出大門而去。
公輸丹想要叫住他,但內心的理智敦促她不要這麼做,父親的教誨還在耳邊回響。像是那個雨天外出的事絕對不能再犯了,她是未來的太子妃,本來就跟江白毫無瓜葛。
江白走了幾步,見公輸丹還是沒有叫住他,不免有些郁悶。
他暫停腳步,抬頭望向屋檐,夕陽的余暉落在上面,帶著暖意。
他柔聲道︰“其實,我這輩子只做過一次小偷,所想要偷的,是你的心。”
說完,他腳步一點,直接躍上屋檐,轉身不見。
公輸丹腳下一軟,扶著門坐在地上。她的眼神呆滯,耳邊不停地回憶起江白臨走時說的那段話。
他果然是……偷走了我的心。
白晨一路追出了大街。認不清是到了哪里,但確切是跟丟了,百寶逃跑的功夫果然還是一流的。
讓他感到奇怪的是,環家兄弟三人也在追著百寶他們。考慮到這三人是太子的人,難不成是太子對清目同學有意?
白晨搖搖頭,不敢細想。
這時,他抬眼一看,面前是一處住宅,與他和江白蝸居的民房不同,這家宅子在地處偏僻的東閬坊也是宏大的了。
大門上清楚寫著兩個大字︰敖宅。
姓敖的?白晨一愣,沒容細想到底是誰的宅院,大門正好打開,從里面走出兩人。
一人衣冠華麗,面容俊美,一人長身而立,衣裝不究,稍顯邋遢。
“是鶩王和公輸厘。”白晨皺緊眉頭,原來這敖宅的敖指的是鶩王敖離。
他站在台階下,那兩人一出門就正好看到了他。
鶩王輕笑了一聲,閑定自若地笑道︰“誰家這麼不上心,狗都跑到這里來了,也不知道牽回去。”
“怕是狗迷路了吧。”公輸厘在旁邊譏笑附和。
白晨冷冷發笑︰“看來我的直覺不錯嘛,循著屎味過來,還真的找到了這里。”
他閉著眼楮嗅了嗅,面露難色,“好臭的兩坨屎。”
鶩王臉色微變,陰沉道︰“下野巴子。”
公輸厘則是先一步下了台階,眼神凶狠道︰“小子,你罵誰是屎?!”
這話一出,白晨突然大笑起來,臉上神采奕奕,“我還以為你們這些人上人是不能說屎的呢,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對了,說你是屎確實有些不對,應該說你是蒼蠅才是。”
鶩王眼角一抽,手中隱隱握拳。
公輸厘更是不能忍,他腳步一蹬,手中握拳直沖到白晨跟前,轟出一記重拳。
拳未到,氣先到,那包裹在拳頭周圍的拳氣連兩人周圍的地磚都掀了起來。
白晨沉下目光,果然是丞相之子,雖然看著草包,但卻絕非可以將其等閑視為一個廢物。
白晨右腿退後一步,右手握拳,身上靈氣流轉至拳頭,迎著來襲的重拳轟擊上去!
兩記拳頭對轟到一起,擊起的沖擊波分別朝兩人的身後擴散,把他們各自身後的地磚都掀飛起來。
待塵氣消散,兩人皆退後幾步,分別單膝跪地,以只手撐住地面。
白晨抹過嘴角的鮮血,而公輸厘則是直接吐出了一口鮮血,明顯地落了下風。
台階上的鶩王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小人竟真有本事。
“你這條惡狗!”公輸厘輸人不輸陣,直接對白晨揚言罵道。
白晨冷笑一聲,緩緩地地上站起,“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老天爺都說了我是條狗,那就當是條狗吧,不算丟人。倒是像你這樣的蒼蠅,必然是要找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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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輸厘還想繼續沖上去,但被台階上的鶩王喝了聲︰“夠了!”
他立馬停住。
白晨扭過頭去看那高高在上的鶩王,發現他的臉上雖然陰沉得可怕,但手上的拳頭卻是放開了。
鶩王冷笑道︰“記得初見你時,你連還手的勇氣都沒有,這短短的幾日不見,就敢對丞相府的大公子動起手來了。”
“你那天不是說,希望我要有點血性嗎?現在你可見識到了。”白晨嘲笑道。那日不敢動手,是忌諱你這鶩王的官威,但如今老子已經算是太子的人,不打你反而是不盡職了。
鶩王臉色不改,冷笑道︰“狗仗人勢。”
不得不說,這小子惡心歸惡心,不管好听不好听,但總結起來真是精闢。白晨都覺得自己現在是有些狗仗人勢的意味了,但他與江白斗嘴了這麼久,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好,所以就算是罵他是狗,也並不在意。
他看著鶩王,笑而不語。
鶩王強吞了口氣,臉色陰沉地對另一邊的公輸厘說︰“我們走。”
他並不是那種可以隨意把粗鄙之語掛在嘴邊的人,當別人的心里素質擋得住他刻薄的用詞後,他反而是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只得憤憤而去。
就在他準備移步下台階之時,白晨突然提醒道︰“我勸你別走那一步。”
你讓我走,老子偏要走!鶩王正生悶氣,腳下重重地踩下了台階。
踩下之際,還听到來自公輸厘緊張地喊聲︰“腳下有狗……屎。”
說的最後一個字時,鶩王已經踩了下去。
鶩王臉色鐵青,原本垂下的手掌幾乎再度握拳,但在最後卻是顫顫地放下了。
白晨在那邊狂笑,而公輸厘則趕緊跑過來,要把自己的靴子換給鶩王。
但鶩王制止了他,只是陰著臉,淡淡地說︰“我們走。”
“鶩王殿下,這小子明擺就是故意的……”
“公輸大公子。”鶩王打斷公輸厘的話語,“閑人不理。”
說罷,他落步繼續前行,然後轉身找到牽引在石獅旁邊的馬匹,跨步上馬,整個過程看也不看白晨一眼。
“真能忍呀……”白晨站在一旁感嘆。明明只要回家換雙鞋的事,但對方卻非要走得這麼急躁,難不成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未等他細想,鶩王和公輸厘已經駕馬沖了出去。
對了!谷神說東閬坊是不準外出的,這麼晚了,他們到底是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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