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十載轉瞬即過,
朝霞初升,貧瘠的村落內便升起來裊裊炊煙,
大部分村民已經帶著農具出了門,
村里的大黃狗也伸了伸懶腰,準備出門覓食。
高興旺家的土院內,一個穿著花布,扎著兩個小辮的女孩偷偷摸摸的出屋子,
黑漆漆的大眼楮四處瞅了瞅,發現自己的母親還在廚房忙碌,而父親則在整理農具的時候,
這才一溜煙的跑到了後院那一座臨近雞鴨的茅草屋內。
“二牛,起床了!!”
草屋內,一個穿著破棉襖的年輕男子正躺在床上,睜著眼楮,直勾勾的盯著屋頂,
直到小女孩的呼喊,他才坐了起來,然後又直勾勾的盯著女孩,
但此刻,他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笑容。
“來,這是大白饅頭,用精白面做的,趕緊吃吧,
這可是我昨夜偷偷藏起來的,娘太摳了,二牛你整天干這麼多活,竟然連白面饅頭都不肯給你吃!!”
小女孩從衣服里掏出一個用花布包好的大饅頭,遞給了男子,
男子機械式的接過來,然後放進嘴里咬了一大口。
“好吃吧”
女孩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對方,可下一息才想起來,對方是個啞巴。
“唉,我真傻,你是個啞巴,怎麼能回答,
算了,你趕緊吃,別被娘發現了,對了,今天是村里祭祖的日子,晚上有醬鹵豬頭肉,
到時候我再偷偷帶來給你”
小女孩笑著說了一句,然後轉身蹦蹦跳跳的離開了茅屋。
等小女孩走後,男子吃饅頭的動作瞬間僵直,
那毫無感情的眼神里,突然閃過了一絲茫然。
沒一會,高興旺提著鋤頭走進了茅屋,正要開口的時候,突然發現了床沿下掉落的一點點饅頭碎屑,
“嘿,這丫頭又偷饅頭給你了,唉!二牛啊,也別怪我那媳婦,她就是舍不得,
我也知道,這些年,要不是你,我們家也不會變得如今不愁吃喝,
可你一直這樣傻著,連一個身份都沒有,我想放你離開,都不知道送你去哪??”
高興旺搖了搖頭,彎腰把地上的饅頭碎屑撿起來自己吃了,免得自己那愛計較的老婆發現。
“走吧,今天去把村北頭那塊地給犁了,下午歇息,晚上村里要祭祖”
高興旺說完,突然抬起了頭,有些興奮的說道,
“對了,高員外的大兒子從城里回來了,听說已經拜入了仙門,成了仙師,
仙師你知道吧,那可是很厲害的,等祭祖完,我請他來幫你看看,說不定可以幫你治好你這傻病!!”
高興旺越說越興奮,可坐在床沿上的男子,卻依舊面無表情。
“請什麼請,高興旺,我說你是不是跟二牛一樣傻!!”
這時,高興旺的妻子高劉氏走了進來,這些年家境富裕了,高劉氏也變得富態了不少。
“當家的,我問你,這二牛力氣這麼大,身上更是刀砍不進,火燒不爛,他能是普通人,
要是二牛被仙師治好了,恢復了自己的記憶,就憑這些年我們把他當牛使,他還能輕易饒了我們!!”
高劉氏的話,讓高興旺猶豫了起來,支支吾吾的,找不到半點理由反駁,
畢竟,前些年有一次家里買的牛發狂,一頭撞倒了土牆,
放在土牆上的柴刀直接命中二牛的腦袋,但事後高興旺發現,二牛不但皮都沒破一點,
反而是柴刀蹦出一個缺口。
自那以後,高劉氏對二牛好了一些,畢竟這實在太過 人了,
但時間一長,二牛依舊痴傻,而且十分听話,高興旺兩口中這才放心下來。
“好了,當家的,二牛一個人當三個壯年使,沒了他,那些地你一個人能種的過來嗎,
去地里吧,等晌午回來,我給你做咸魚湯”
看到自己丈夫被自己說服了,高劉氏這才和聲細語起來。
很快,高興旺就帶著木頭一樣的二牛,離開了家,
高興旺手中還牽著一頭黑牛,這是高家的大牛。
高家村的人,都知道二牛的存在,
個個都羨慕高家撿了這麼一個寶貝。
甚至前幾年還有村民晚上來偷二牛,但每一次二牛都會自己跑回來,
怎麼關,怎麼攔都攔不住,所以後來才沒人再打二牛的主意。
高家村的祭祖持續了三天,二牛則被關在茅屋內三天,
只有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高翠蘭,也就是那小女孩才會偷偷摸摸的跑來,
給二牛送吃的,然後訴說著在祠堂的見聞。
“二牛,我告訴你,今天我可見到仙人了,就是高老爺家的大公子,
听說他拜入的一個叫什麼都宗門,二爺爺說高大少爺已經三十有七了,
但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而且,他還表演了一下仙法,
手掌冒出一團大火球,一下子就把祭祖用的大木牛給燒了個精光,好生厲害,
而且,他還說,要在村里找一些童子童女,跟他一起去仙宗享福,做他的侍女和雜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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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和娘都希望我能選上,
但我不想離開村子”
高翠蘭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二牛依舊面無表情,
“唉!二牛啊,你要是能說話就好了!!”
高翠蘭走了,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此刻要是她能夠轉頭的話,就可以看見二牛的眉心,一點清光一閃而過。
高劉氏望女成鳳的夢,終究還是破滅了,
高大少爺選的十位童子童女,並沒有高翠蘭,
原因很簡單,高劉氏舍不得送禮的五兩銀子,
只是提了些豬肉和自家的咸菜去拜訪高老爺家。
等高大少爺帶著一幫興奮的孩童離開後,高家村這偏僻的小村子又安靜了下來,
生活又回歸了平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高翠蘭也慢慢長大,從一個小孩童,變成了一個大姑娘,
但不變的事,她還是經常喜歡來找二牛說一說話,
只是如今,她的話語之中,卻多出了一絲憂愁,和一些羞澀,
十六歲的她,喜歡上了同村一個少年,但那少年家中很窮,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
她那勢利眼一般的母親,是絕對不會允許翠蘭嫁給那窮小子的。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跟二牛沒有任何關系,
他依舊每日如同木頭一般,听話,干活,吃很少的飯,睜著眼楮躺在床上,
但高興旺兩口子都已經步入了中年,而二牛的容貌,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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