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春踩著油門往回趕,總算在食堂開飯前趕回了76號。
推開車門就聞見紅燒肉炖土豆的香氣,76號的伙食就是好啊!比閘北分局強多了。
幾人飛一般地沖進了食堂,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不要錢的飯更是特別地香啊!
等幾人吃飽喝足,李海波才想起余海倉來。他擦著嘴晃到門崗,一問才听聞余海倉還沒回來。
李海波下意識摸出懷表︰時針剛劃過午後一點,按去新橋鎮的車程早該折返了。
“怪了!”他擰著眉喃喃自語,“算著時間該到了啊!”
楊春往門框上一靠,“那家伙該不會是耍滑頭吧?我看他就是個過河拆橋的主。說不定生意做了敢就一腳把我們踹開。壓根沒往76號拐,直接回憲兵司令部交差了呢?”
“沒道理呀!他回憲兵司令部必過咱這兒的。”李海波掏出煙盒磕出幾支,“而且出發前我還特意叮囑過,辦完事必須先回來復命的呀。”
煙圈在陽光下慢慢散開,他望著鐵門外來往的黃包車,指尖的煙灰簌簌往下掉。
侯勇聳了聳肩,“興許路上有事耽擱了吧!”
李海波把煙蒂摁滅在牆根,鞋跟碾了兩圈才沉聲開口,“那就再等等吧!”
幾人回到辦公室剛坐下,屁股還沒坐熱,房門就被“ 當”撞開。
涉谷曹長斜挎著軍刀晃進來,兩只手各拎著個貼櫻花標簽的清酒瓶。
狗日的陰魂不散吶!
李海波瞥見那兩瓶清酒,有點奇怪,這小鬼子往常來都空著手來要吃要喝,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帶了兩瓶酒,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臉上堆起笑紋迎了上去,“涉谷君,你又來找我喝酒哇?怎麼上午張處長沒陪你喝過癮嗎?”
他話音未落,就見涉谷把酒瓶重重摜在桌上,“張桑的壞了良心!
上午才陪我喝了三小杯就跑了,說要陪李主任出門,留下兩瓶酒,讓我一個人喝地干活。
不開心!大大的不開心!”
李海波笑了笑,這小鬼子也挺有意思,喝起來特�@攏 彀吞乇鴝唷 br />
而且一喝就醉,幾杯酒下肚,馬上滿面通紅,舌頭打結,腳步蹣跚。
但有意思的是,他喝醉後輕易不會倒,還能一直接著灌。
跟這種人喝酒挺吃虧的,看他的狀況,總感覺再灌兩杯就能把他灌倒,結果連灌個十杯二十杯下去人還那樣,該吃吃、該喝喝!不吐不倒繼續吹牛。
一不留神反而把自己先喝醉了,小鬼子還屁事沒有。
這就很恐怖了,一般人沒個兩三斤酒量真應付不來。
不過李海波不用擔心,因為他能作弊。
李海波接過涉谷手里的清酒輕輕放在桌上,“一個人也可以喝啊!人家好歹給你留了兩瓶好酒!”
涉谷晃著腦袋直嚷嚷,“不不不,一個人不喝酒,沒有朋友不喝酒地干活!你地,朋友,跟我喝酒!”
這小鬼子還挺講究,不過也對,喝酒就得有伴,一個人喝,那就叫喝悶酒了!
“行,我陪你好好喝,包你喝過癮!”李海波抬頭沖正要出去的楊春喊道,“板鴨,去巷口王記買包鹽炒花生米回來給太君下酒!”
兩人剛坐下,楊春的花生米還沒買回來呢,涉谷就迫不及待地滿上了,很快幾杯酒就下了肚。
涉谷長舒一口氣,總算壓下了酒癮。
接著他開始控節奏,小口小口地抿著喝,嘴里滔滔不絕地吹起牛皮來。
李海波就當起了合格的酒友,你喝我也端杯,你說我就听著,從不搶話也不反駁,偶爾順著他的話頭奉承兩句。
當然,他杯里的酒一滴都沒喝下肚,全倒空間里了。
一直到下午四點多,仍不見余海倉的影子,李海波心里隱隱發慌——狗日的該不會出事了吧?
雖說瞧不上這狗漢奸,但誰會跟錢過不去?這條線要是經營好了,賺頭可不小。
他借故放水溜到傳達室,給憲兵司令部打了個電話。再三確認余海倉壓根沒回去後,他心里咯 一下︰肯定出事了。
回到辦公室,涉谷曹長見他臉色沉郁,端著酒杯晃過來︰“李桑,美酒當前,為何傷心病狂?”
狗日的,中文狗屁不通還亂用成語。
李海波撇撇嘴坐下,“余隊長到現在還沒回來!”
“余桑?他不是幫我們跑路去了嗎?”涉谷無所謂地灌了口酒。
“是跑腿!按計劃他十二點前就應該回來了的!”李海波敲了敲桌子。
涉谷一愣,瞪大眼楮道︰“哦?他會不會騎著我們的錢,飛上了西天?”
“你是說攜款私逃、遠走高飛吧?”李海波壓著火氣,“不會的,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爹和他們家的松鶴樓都在上海呢!不會跑!”
“對對對!”涉谷拍著桌子,“松鶴樓就是他們家的廟,我們去找你父親那個老和尚!”
話音未落,楊春掀開竹簾進來報告,“波哥,余隊長回來了,在大門口等你!”
李海波沖涉谷揚了揚下巴,“你看,說曹操曹操到,余隊長回來了,我出去瞧瞧去。”
涉谷攥著酒壺眨眼楮,仁丹胡隨著困惑的表情擰成疙瘩,“曹操又是哪個?回來的不是余桑嗎?”
李海波跟著楊春來到門口時,熊奎和侯勇已經先到了,迎面撲來一股混雜著汗酸與牛糞的氣味。
只見一輛牛車歪在牆根,余海倉和四名手下像堆破麻袋似的擠在車斗里,沾滿泥污的襯衫下隱隱透出青紫傷痕。
最扎眼的是余海倉,標志性的西裝都不見了,眼鏡斷了條腿,歪掛在鼻梁上,鏡片裂得像蛛網。
“余隊長,你這是唱的哪出啊?”李海波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大跳。
見到李海波,余海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像抓著根救命稻草一樣哭喊道︰“李隊長救救我!我們被新四軍游擊隊打劫了!”
